母亲说,路伯伯那时候就在等,他要等奇迹出现。
若干年过去了,当年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一个人,等得白了头,奇迹却还是没有出现。路伯伯的意志消沉就跟生命中这次爱情有关。
当然,只要邓朝露去了,路波就不会消沉。他会忽然焕发出精神,心情晴朗地跟邓朝露讲当年兴修水库的故事,带着邓朝露去山上辨认各种植物,还会坐上那只皮筏子,带邓朝露到河水最深处观测数据,教给她很多水文知识。路波是土专家,但这个土专家很有权威,有时候导师秦继舟也得听他的。按导师的话说,路波比他更属于这条河。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很暖。水文站那女孩去了谷水城报资料。邓朝露一个人闷得慌,中午她又不忍打扰路伯伯休息,一个人信马由缰往河边去。她走过那道木桥,到了河的另一边。山上怒放的格桑花还有马兰花吸引着她,让她一路寻着花走去,不知不觉间就连着过了两道山梁,到了山的那一边。那里还有一条河,当地人叫紫水河。那河果然是紫色的,邓朝露甚为惊讶,她见过的河要说也不少,可从没见过紫色河。后来再看,原来水面的紫色是太阳的投影,她越发奇怪,太阳怎么会把河水照成紫的呢?她像探秘似的,沿着河边不停地寻找答案,后来终于发现,是半山腰间的紫杉树惹的怪。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树,树干弯曲,从岩间伸出来,曲曲弯弯的朝上盘升。树枝很密,硕大的树叶在夏天里全都变成绛紫色,在半空中就将太阳遮住,太阳透过它射到河面上,就成了紫色。邓朝露后来才知道,这种树只有祁连有,世界上也极为罕见,它跟云南那边的红豆杉有点类似,但又截然不同,是两个不同的树种。
那天邓朝露仰着脖子,好奇地盯着半山腰岩石上那密密的紫杉林望半天,感觉就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秘密。后来她坐到河边一块岩石上,目光忽而飘向山顶,忽而又投向河面。紫水河比杂木河要小得多,水流平缓,水面安静,她像一个静静的少女,在山的怀抱中半卧着,享受着大山还有密林给她的庇护。阳光温暖地打下来,打在邓朝露脸上,让邓朝露生出某股冲动。她感到身体在起伏,心也在起伏,那是山给她的冲动,河给她的冲动,太阳给她的冲动。后来她脱去外衣,只穿着贴身内衣,慢慢走向河边,蹲下,双手捧起水,试着往脸上放。奇怪的是,紫水河的水远没杂木河那么冰凉,不像是雪水,倒有点温泉的感觉。水面映出她年轻的面庞,那么端庄,那么秀美,看得她都有些嫉妒了。她取开发卡,将长长的头发垂下头,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头乌发啊,邓朝露怔怔盯着河水中自己的影子望半天,扑哧笑了。接下来她要洗头了,就用这紫水河的水。太阳像是很体贴似的,比刚才又热了许多,邓朝露往自己头发上掬着水,边洗边哼着那首美丽的《格桑花》:
快乐的格桑花在阳光下开放,
飞舞的哈达迎着金色的太阳,
我穿过云朵的走廊,
追寻花朵的天堂。
我问小河,
小河悄悄地流淌;
我问星星,
星星默默地张望;
呀啦嗦,呀啦嗦,
美丽的雪山草原,
呀啦嗦,呀啦嗦,
格桑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