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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玖(2 / 2)

白圭知道闵上轩能有多狠,也知道闵上轩有多让人神魂颠倒,但即使如此,白圭也一直都没能真真正正的恨上他,因为闵上轩留她的记忆,其实幸福多过痛苦。

即使从头到尾都是场戏,也像场完美无缺的梦。在无数疲惫寂寞长夜里陪伴她,拥抱她。

就算从来一次,白圭也会选择留在闵上轩身边,被他温柔相待。

夏日阴日午后,山中细雨绵绵而闷湿。

当白圭与冯诗翠再次出现在闵上轩庄子门前,还表示要留下时,闵上轩脸上的神情明白表现出了无比的不敢置信。

白圭明白闵上轩的惊愕,但她终究还是选择回来了。

慢慢走下山路的冯诗翠不住回头,对她浅笑,而白圭无声目送冯诗翠与其下属消失在山路那边烟雨里,才缓缓转身回头,对上身后闵上轩目光。

两人相望许久,白圭才缓缓开口,道:“我想自己置庄,在鬼节的那个小城旁。”

提着昏昏晕黄手灯,细雨中,闵上轩定定看她,目光灼灼。

良久,闵上轩才终于开了口。

“好。”他答道。

那好字之沉,好似闵上轩所应允的,是个竭尽终生的承诺般。

而从那天起,白圭不再逃了,甚至提笔写起了信,跟丁哲骧报告自己今后打算。

“待我培育出一批堪用的玉石奇兽,再回月沉殿。”白圭这样写道。

“禁游荡、贪玩、懒惰、贪睡、生事。”丁哲骧这样简略回信。

白圭无言,丁哲骧这混蛋还真是了解她啊。

而闵上轩自那天起,也将白圭所有玉石奇兽归还,甚至捎上大量上好的玉石,供其挑选培养,同时也动手筹备起白圭先前提到的别院。

那个别院将在月沉殿本部附近郊外购置,离人来人往大城颇近,消息灵通又不失隐密。

更重要的是,那处离古族灵眽近,适合她培养玉石奇兽。

待别院安好,白圭就要搬过去“安养”,目前,则先待在闵上轩这一处。

很快,百狐也写信过来。

省略前头千字粘呼思念爱语,上头道:“姊姊你何时才要回月沉殿?我何时将这犬宫之主位置转给你?还有最近事端好多,丁哲骧那混蛋不让我去看你,等我……”

看了那洋洋洒洒写了多封信纸,却没啥重点的信颇久,白圭才大约理解百狐想表达什么。

于是提笔回道:“犬宫之主此一劳碌命位置请继续待着,不用割爱还给我了,勿念。”然后便附上数个能变成黄毛小鸡的石子敷衍百狐,便将书信弥封转交下属,又窝回被窝里抱玉石补眠了。

很快,白圭就培养出大量没有实质战力、却机动力十足的狼、鸟、鼠玉石奇兽给丁哲骧捎去,一口气拓展月沉殿情报网路,自己则继续培养其他攻守兼备的兽类。

先以数量取胜,白圭是这样想的。

毕竟有力量的龙虎什么的,耗时稀少,不如弄出群剽悍的狼快些。

丁哲骧似乎也很认同她这一想法,因为讨要狼群的书信一封封传来,差点让白圭体力透支,整天耗在床铺上睡觉抱石子。

而白圭的奇兽群再度横空出世同时,江湖也骚动了起来。

“月沉殿前犬宫之主白圭复生了,”大街小巷无一不传着这样消息:“十年前那个黑暗时代又要回来了。”

大家都说,白圭复生了,而如今一盘散沙般的魔头走狗们将又开始归附,回到她身边,白圭将东山再起,助月沉殿将再度站上魔教的巅峰。

庄子里,听到闵上轩报告这些消息时,白圭白眼都要翻到后脑杓去了。

武林名门到底有多看得起她啊?

散播这样消息煽动民众恐慌气氛的,想也知道是寒山城那些名门死对头。

那些混蛋,借着她的复生的名义,巴不得人心惶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助寒山城与其联盟门派一举攻下月沉殿。

于是短时间内,白圭声名大噪。

随便走进一间茶楼,或者经过大街转角面店,只要是有武林侠客聚集的地方,多少都能听见“月沉殿、白圭”等关键字眼。

“那玉石奇兽难缠的很啊!最近多少埋伏都被月沉殿给破了!就是因为白圭那无所不在鼠鸟奇兽啊!”

“好几个门派,还被月沉殿那些作为弃子的狼群包抄,给夺去了令牌和丹药!”

就这样,当初白圭复生时,年轻一辈只熟丁哲骧、百狐等人,却不熟白圭、杨书彦前一代月沉殿干部的情形,几乎不复再见。

人人都能如数家珍说说白圭生平,不管是其以十二极其年幼之姿接位犬主,还是那华丽的魔头后宫阵容。

而十年前白圭那极其凄惨孤独的死法,当然也是不会被漏下的。

有时,白圭楷同闵上轩到附近城镇酒楼吃饭散心,总不免回听见几段说书。

邪门晦暗的月沉殿,她与丁哲骧闵上轩等人的纠葛暧昧,情与仇,主仆恋或叛主,无论是哪一段,说书人都能说的活灵活现,说得听众又是激动又是唏嘘。

而她与闵上轩,就坐在楼上雅间,隔着门帘,听着那些经过渲染增色的,她们的故事。

身边坐着沉默的闵上轩,白圭总抿着茶,垂眸看楼下那些眉飞色舞的说书人,不急不恼也不恨,也不曾想阻止或刁难那一张张制造流言的嘴。

就只是安静听着。

然后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

白圭吃完睡、睡完吃的培养玉石奇兽生活,绵绵好似没一个了结。

好在到秋末时,她指定地点的庄子终于都安置好了,才多了点吃睡外的事可做,在闵上轩与月沉殿众护卫下,鬼鬼祟祟的搬到了那郊区山脚的别庄。

“正好能赶上冬初的鬼节。”

撩开马车门帘,看着窗外萧瑟秋日景象,白圭这样对闵上轩说道。

而闵上轩望着她身上毯被,不甚关心的点点头,然后替她将毯被又往上拉,连脚丫也盖得紧实,并又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白圭接过,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她和闵上轩这种不去触碰旧伤、相敬如宾的日子,已经维持很久了。

没有往日的同榻而眠或拥吻亲密,但闵上轩那无微不至的照护,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知瞭白圭身上各处旧伤就疾与畏寒,药方子、煎药、药壶膏药一样都没落下,保暖衣裘手炉,更是替她随身携带。

有时,闵上轩甚至会无声伸出手来,以体温与内力替她捂热冰块一般的手脚。

白圭虽感谢闵上轩,可是却也没想再进一步。

不拒绝却也不接受,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

庄子到了。

马车停下,闵上轩替她穿上斗篷与鞋,以被毯将白圭包裹,将她打横抱起,没有半分颠簸的带她下了马车,走过列队迎接的月沉殿众,直直进入宅子。

没打算让她接触那宅子里未铺厚毯的冰凉石板,闵上轩抱着白圭,一处处看起了宅子。

大厅、寝房、厨房、别院、庭园……什么都有,连灯笼都被温温点上,在傍晚晦色里,透出昏昏微光,很是温暖。

静谧,与世隔绝,安逸,温暖。

白圭在十年前的庸庸碌碌犬主时期,是多么想要这样的一个庄子。

“我一直想要这么一个庄子,”穿过一条条门廊,白圭靠在闵上轩胸口,窝在那被窝一般暖和的被毯与臂湾里,她忍不住轻声道:“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闵上轩嗓音软的像羽毛。

白圭轻轻笑了。

“我想隐居,想要将那运行月沉殿、困住众人的咒毁掉,想要所有人都自由,想要月沉殿里的每个人都能转身就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月沉殿代代恩怨都就此消失,无影无踪……”

说着说着,白圭忍不住的自嘲笑了起来。

“可是那不可能,”她淡淡道:“所以我只能走这条截然相反地路,完完全全搅进这潭有去无回的水里。”

偌大庄子迂回回廊里,他们漫无目的逛着,白圭靠在闵上轩胸口,断断续续的说着,而闵上轩凝神倾听,每字每句。

然后,他轻声回道:“无论你想去哪,做什么,我都陪你。”

而白圭噙着不及眼底浅笑听着,没有回答。

天色丁丁点点暗了,渐渐连远方上腾炊烟都不再能看见,白圭阖上渐重眼皮,在闵上轩怀里陈沉睡去。

就这样,大量不同奇兽的玉石,流水一般从白圭这别庄里流出去,但还是即使连最低层的情报鼠鸟奇兽,都供不应求。

大批大批的玉石与营养补气食材,被送入庄子,然后大批孵化玉石送出。

白圭就像那产蛋的老母鸡,被养在庄子里,好吃好睡,努力提高玉石产量。

她一天吃很多餐,饿也吃不饿也吃,零食更是来者不拒,且在任何地方──窗台、庭园软榻、餐桌前,说睡就睡,总劳动闵上轩与下属将她抱至床铺。

有时在温暖被铺里幽幽转醒,白圭总有种弄不清身在何方的感受。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闵上轩的寸步不离无微不至,月沉殿红灯笼盏盏,而杨书彦、百狐等人随时会出现在她房中,问她,睡的好不好。

而不论白圭如何出言冷嘲热讽,试图刺伤闵上轩,闵上轩却仍没半点退却,无微不至依旧。

放任白圭睡到日上三竿,而白圭一醒,便温温推门进来,端来温水与毛巾,替她细细擦拭脸庞、脖颈、双手,醒神,然后拿来衣物外袍替白圭穿戴。

甚至连鞋,都是闵上轩亲自蹲□来,替她穿戴。

看着那样的闵上轩,白圭仍是不解。

此人一身傲骨,如今明明可以不再如此卑微,为何还要做到这般地步?

为何在她终于想超脱出来时,闵上轩偏偏急急回头追赶,如此没有尊严的示弱,只为将往日的那些都予以弥补。

可是白圭,偏偏又放不开那双紧握她双手、直到她熟睡才离去的手。

和从前在月沉殿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一样,闵上轩就算有要务在身,也会握着她手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悄声离去。

就是这样的闵上轩,才让当年的她那样沈溺。

可是有多爱,此时就有多想将他刺伤。

白圭开始刁难闵上轩。

一日在回宅邸的路上,白圭望着那山露底下无边乱草林木与险坡,忽然就拔下头上所有发簪,总共四枝,一枝一枝扔到了山下。

“把它们都捡回来吧。”她这样对闵上轩说道。

而闵上轩却没露出半点厌烦,只是回头确认了一下,确认队伍人手足够将她安全送回宅邸,便提气飞身滑下了那险坡,专注的找起了白圭扔下的发簪。

从那天起,闵上轩只要没事,就回去找那些发簪,无论晴雨,一直找到傍晚,才会带着满身尘土与汗臭归返。

白圭曾去堵过闵上轩一次。

看那个总是将自己打理的一尘不染的闵上轩,满身脏污汗臭无所适从站在面前,很是狼狈的避开她告退。然后,又很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不明白为何他们还要如此互相折磨。

数日后,闵上轩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将所有发簪找齐了。

待闵上轩沐浴更衣完毕,带着四枝发簪来到白圭面前,已是深夜,房中灯盏昏昏,闵上轩将手中整理过的发簪,都放到了白圭手里。

坐在床边的白圭只是垂眸收下,没有说话。

“你还想要什么呢?”忽然的,闵上轩开口问她,如枫发丝还带着湿气,眸光无比专注:“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为你取,为你做。”

说着,闵上轩单膝跪到了白圭面前,拾起坐在床边白圭的双手。

“就算你要的是我的一只眼,或一条臂膀,都不会有怨言。”

白圭楞楞看着闵上轩。

而从闵上轩眸光,她知道,闵上轩是认真的。

那种无怨无悔只要让她出一口恶气的虔诚卑微,为她擦脸更衣穿鞋都不算什么,此时的闵上轩连一只眼一条臂膀,都愿意给。

她知道,闵上轩试图融化她的尖锐,用无比极端的方式。

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那种憎恨与酸楚的拉扯,白圭狠狠抽出自己的手,转开了脸,放下床帷。一个无声送客的表示。

可是闵上轩却依旧留在她床边,一直到很久以后,她真正熟睡后,才起身离去。

一直都是这样,闵上轩总记着她顾忌害怕那些手下冤魂,难以入睡,一如闵上轩记着她所有爱好与生活习惯。

无论十年前的惨剧是如何造成,闵上轩,的确在她身上倾注了无数年月。

这个体悟让那晚的白圭眼眶发痛。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谁知,她真的做了狰狞恶梦。

晃荡的梦境,幽暗的鬼节火堆与流动人潮,白圭看见了杨书彦,急急让闵上轩去追,谁知道一枝冷箭凭空出现,闵上轩一箭穿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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