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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武举定魁(1 / 2)

早春夜寒料峭,明月虽明,却映出清冷。

名可秀倚在竹楼顶台的碧栏边,凝望高空的眸子似乎滑过几缕薄霭,如浮云遮月,但不过霎眼,眸色又回复到一贯的冷静明睿。

惊鸿要想避过雷动的追杀,不但得尽技,更得尽智。若连三日都撑不过,则徒有技而无智了——勿需为用!

挺秀纤直的后背忽然沁入令她安心的温暖,不必回头,她放松地向后倚靠上去。

卫希颜圈住妻子,嘴唇凑到她耳边低笑,唇边还带着胭脂烈的浓醇芳香,“可秀,你再想惊鸿,我可得吃醋了!”

名可秀噗哧轻笑,素手覆上爱人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同样修长而白皙的四只手交相叠合,热意从手掌透入到心底。

希颜,我的心里只有你!

***

两人相偎如此亲近,她能嗅到爱人颈间的气息,清淡如水,却又融合了胭脂烈的浓醇。

清淡又浓烈!这就是希颜。名可秀红唇抿了抿,笑意从唇边浅浅漾开直达眸底。

“想什么了?”

或许是因胭脂烈的影响,卫希颜的声音温醇如醴醪。

名可秀回头轻吻在她唇角,波眸漾笑,道:“希颜,你知道雷动拿什么撺掇了雪阴教?”

卫希颜一笑,她对妻子忽然间道正事破坏温馨气氛的行为早已从无奈到习以为常,闻言想了想,有些诧异道:“成绝涯招了?”

提起“成绝涯”这名,卫希颜眉角轻挑,又忍不住好笑。

这位雪阴教教主原名“成祝铭”,后来却悍然改名为“绝涯”,意为“凌绝于武林圣地天涯阁之上”,随后被武林白道人物讥讽为“绝涯者,自绝于天涯也”,这改名之事遂成一时笑谈。

成绝涯本人却傲狂如故,由此可看出此人的狂妄本性。在卫希颜记忆中,绝杀的那位太监首领李固已经够狂妄够偏执,但这位走火入魔的雪阴教主却比李固更狂更偏执——这种人物也算“世间极品”,会那么轻易服软?

名可秀挑唇,“落到萧无手里,能从正月十五的晚上撑到今日方招,他的骨头已经足够硬气!”她笑道,“比你那‘元宣炮’的炮管还硬!”想那莫孤尘撑了仅不到一个时辰。

卫希颜被妻子这比喻惹得一笑,道:“这萧无倒是能人!”她对这位刑堂堂主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由忖摸着与唐斗相比,不知谁更胜阎罗?

***

言归正传,她道:“雷动许了成绝涯什么好处?”

名可秀沉吟了下,“希颜,你可听说过虚空劫天璧?”

卫希颜猛然怔住。

虚空劫天璧——她何止听说过,更曾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过!

六年前,她初涉江湖,记得莫孤尘就是以叶向天刚出生的孩儿威胁他交出虚空劫天璧,曾引起她的好奇和追踪;之后,她在东京城重逢荒山破庙认识的越无商,本想问问这位昔日的雪阴教血鹰堂堂主虚空劫天璧为何物,却因转述江月子之事而错过;再后来,她被傲胜衣带入天涯阁,才从白轻衣口中得知这东西究竟为何物。

***

那是经历『太上忘情』之后,卫希颜偶有半日待在白轻衣的竹阁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突然就想起她曾经好奇并关注的某样物事。

她问:“轻衣,江湖中流传的虚空劫天璧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轻衣清淡眸子微抬,似掠过一丝笑意,随手指了指白竹书案上的一只檀盒。卫希颜惊讶起身,走前去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佩,如巴掌般大小,正面镂刻了一只翔飞入云的凤凰。

她呆了呆,“轻衣,这是虚空劫天璧?”

白轻衣但笑不语。

卫希颜伸手取出。玉佩色泽晶白,竟是玉石类中罕见的透明——放在掌心,透过玉佩几能看到掌纹。她不由抚摸细察,意图琢磨出其中蕴藏的神秘。

“咦!”她惊讶了声,这玉佩随着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其色泽竟会发生变化。平视时晶白如高山之雪,但左侧视时色泽却如青碧,而右侧视时又幻化为晴空般的澄蓝。

她惊愕中又忍不住翻来覆去审视了十多遍,但除了玉质透明和色泽变幻之外,再无其他特异之处,更遑论什么破碎虚空的奥妙——这真是虚空劫天璧?

“轻衣,这似乎只是一块奇罕的玉佩?”

“希颜,它本来就只是块玉佩。”

白轻衣淡然一笑,“傲家先辈曾经游历到海外极远极荒凉的地方,在那处得了块石头琢磨成玉佩,因色泽可随光源变化,握在掌心打坐冥想又可助心神通透,先祖以为奇,遂代代传了下来,其后就成了天涯阁阁主的信物随身佩戴。”

“再后来,赵匡胤为求长生之道与惊神先祖反目,赵光义登位后编撰了一段‘虚空劫天璧’的传奇,着人散布到中原江湖,道是‘得璧者可夺天地之造化、悟盖世之神通’……”

卫希颜“扑”声笑出,扬扬手中玉佩,“所以这东西就成了江湖中人人争抢的宝物?”

“世间事便是如此。一个谎言说得久了、听的人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白轻衣清悠一笑,目光通透,显出洞澈尘世的明达。

卫希颜应声点头,“正是这个理。”

她想了想又笑,雪阴教竟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大费周章,那成祝铭如果知道真相大概会气得吐血!卫希颜想到这突然心情大好,虽然雪阴教未曾得罪过她,但有时知晓别人的痛苦于己是桩乐事——至少,可转移怅然。

她举起玉佩对准日光反复侧转,亮白、青碧与澄蓝交替幻彩,又透明剔清,煞是好看。

白轻衣见她把玩良久、不舍放下,笑语清柔:“你喜欢就拿去。”

卫希颜回眸惊讶,“这是阁主的信物!”怎能随随便便就送给她?

“所谓阁主信物不过是先辈一时戏语罢了,人若自立,又何需身外之物彰显?”白轻衣目色悠远,似是回忆起昔日之事,转瞬回眸浅柔一笑,道,“这玉佩原是给了胜衣,他去中原游历时曾经失落,惹出过一番纷争……”

卫希颜扬唇一笑,所谓的“失落”应是傲胜衣故意为之吧,用这劳什子的虚空劫天璧招惹是非,搅扰轻衣的天道之途。

她忆起江岸初见白轻衣的情景,蓦地醒悟道:“轻衣,你那次是因了这玉佩现身江边?”

白轻衣微叹颔首,道:“胜衣故意生事,掉落这玉佩,七转八转竟到了雷动手中。雷动这人心智不凡,只揣得一阵便猜出这物便是江湖传言中的‘虚空劫天璧’,立即心生一计,派人秘传谣言给成祝铭,意图通过嫁祸给叶向天,挑起雪阴教和名花流的冲突,惊雷堂便可坐山观虎斗。”

卫希颜这才明了前因后果,她手指摩挲了阵,却仍是将这玉佩放回檀盒中去。

轻衣虽然不在意这东西,但她带出去没准又会生出些是非,“还是放在天涯阁为好,省得横生枝节,麻烦得紧!”

***

卫希颜却没想到,她即使不带出那东西却依然生出是非,不由好笑又无语,道:“可秀,雷动告诉成绝涯这东西在我手中?然后成绝涯便妄图以雷火霹雳弹的解药来交换?”

她冷哼了声,“成绝涯的脑子被猪油蒙了不成,这种谎话也信!”

名可秀道:“希颜,你与萧翊黄河一战,观战众人皆闻你心脉被摧,又亲见你跌落河心,却在数月后重生复出,并败亡萧翊——你是天涯阁传人,江湖中早有传言虚空劫天璧是天涯阁之宝,如成绝涯这类,能不怀疑你的复生是虚空劫天璧之能?”

她说到这忍不住调笑爱人,“希颜,雷动不嫁祸给你还嫁祸给谁呢?”

卫希颜无语。过了阵,她道:“除了成绝涯,不会还有人这么认为吧?”认定她有虚空劫天璧!

名可秀巧笑吟吟,“你说呢?”

卫希颜翻了翻眼皮。

随即,她扬眉洒笑,“那又如何!难不成还有谁敢动歪心思?”

卫希颜说这话时,自动排除了成绝涯这只偏执狂——这种人,已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

两人又闲话了阵,卫希颜道出“江湖传言的那什么璧其实只是一块会变色的玉佩”时,名可秀顿时笑歪在她怀里。

“我记得六岁时,靖岚初闻这物事生出几分好奇,就去问爹爹,结果被爹爹严厉训责了一番。”

名可秀半阖眸子回忆,道:“后来爹爹告诫我们:武道修炼实为修心,不经攀登磨折,哪得登临巅峰?妄图凭借外物一步登天者,心境上已是入了魔障,武道又焉能入得极境?!”

卫希颜点头赞同。这话与白轻衣所言有相通之理,无论武道还是修真之道,追求的极境都是为了突破人体的限制,以求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她抬眸望向高空的半圆弦月,月光澄明如镜。

“明天,贡院就可放榜了。”

西湖变乱隐藏的真相既已完全呈现,按可秀的心意,应该是时候以另外的热点来转移临安朝野对西湖事件的关注了。

*********

建炎二年正月二十日,谋略科省试资次贡院放榜。

千名解生齐集贡院墙外。

撑住了国师大人的威压监考手段折磨,最终坚持到底的考生共计九百八十名,省试取五百整。按新武举的取士规则,应是二中取一,原为四百四十——国师道“四四不吉”,众考官均想起数日前的西湖之乱,言表赞同,遂卷取五百整。

姚仲友私下曾见过卫大国师对“天佑”之说的撇笑之色,心忖国师八成是找个借口扩大谋略科的取士人数。

他这番忖度倒是料中了卫希颜的心思。

有宋一代,文官的待遇升迁十分优待,而武将的升迁比文官慢得多,因此武将中文武全才的极少——能文能武的自然更愿走文官仕途,更曾有武状元不肯入军的例子。

至于像种瑜这类文武兼修的武将世家子弟毕竟是少数——大宋朝又有几个能历百年仍不倒的武将世家?

因此,吹向文官仕途的偏风向自然导致了宋军高级将领中兼修文武的极少,再向下到中下级军官阶层,能文弄墨的就更是少数了。

卫希颜自然不认为不识大字的莽夫成不了名将,事实上不通文墨的古今名将还真不少见;但军队的整体素质是靠优秀的军官队伍塑造,而不是依赖于个别特异的将领。

这些通过武举上来的进士,他日未必人人可成名将,但他们通文墨熟兵书,再经军校的军事文化培塑,撒到军中就是播种机——优秀的中下级军官队伍必能促进军队素质的提升,上面的将领即使是头熊,下面的兵也是一群狼。

谁说“将熊熊一个,必是兵熊熊一窝?”卫希颜就是要打破这个常论。是以,武进士自然要像韩信点兵般,多多益善了。

***

贡院放榜的当日下午,就是殿试。

安排这么紧凑,自然是为了进士榜尽快出笼,将朝官的眼球转移到武举上来,别再掐着脑门子想西湖事件如何如何发挥——

譬如像周望这类“热血”京官,前些时被枢密院打压下去的“北攻论”这会儿又乘“西湖之风”扶摇而上。

这种势头,卫希颜自是要打压下去。

***

殿试在文德殿进行。

御座上的赵构心情颇为愉悦。或许因他自身相貌趋于英朗,因此对英姿勃发的绝伦科三魁更有好感。谋略科的欧阳澈、龚楫既有书生的儒俊风范,又不失轩昂气宇,观之也让人悦目。

赵构并不似他父亲赵佶般用人偏喜貌佳者,但当他看清谋略科的头名倪朴面容时,仍是禁不住暗地皱眉。这倪文卿面貌生得普通也便罢了,偏偏皮肤又黝黑粗砺,不像堂堂的武状头,倒似遍历风尘的行脚客。

赵构面上笑容却依然亲切如故,让人无法揣得他心中所想。

殿试问得几句后,赵构对欧阳澈的印象更佳。

抚州布衣欧阳澈之名,赵构早有听闻。靖康年间与陈东、邓肃等领太学生两度叩书帝阙,上书请诛蔡京六贼,次年又请罢白时中、李邦彦二庸相,名动公卿。赵构先入为主,心底自然就带了几分欣赏。

殿试时欧阳澈回语慷慨流畅,颇合上意。反观倪朴,回答上问却极简洁,能一字表述的绝不用两字,赵构听得枯燥无趣,心中对他印象更差,不由瞥了眼拢袖立于殿首的国师。

卫希颜一双眼眸清淡无绪,风姿洒立,一派高远。赵构不由将心头那份异议沉下去,似沉默片晌,又似乎只是一眨眼,他提起御笔在姓名资次上落了花押。

***

正月二十一日辰时,皇宫和宁门外放五甲进士榜。

宫门外聚了三四千人,其中有中榜的进士,也有入盘口下了注来确认最终结果的市民赌徒……看榜的喧嚷声和同年进士的道喜声将宫门的“和宁”二字掀得荡然无存。

向晚酉初时分,枢府会同兵部在临安最大的官营酒库——和乐楼里设武科的“会武宴”。

两科一千五百名武进士聚宴于酒楼南北双廊,人数之众,规模之宏大,场面之浩盛,超过历届武举,纵是文举进士科的琼林宴也无法与之相较。

卫希颜偕姚仲友等五位副考官与千名进士同饮,宴贺祝庆。

卫希颜容颜美致动人,但高远清姿又让众人不敢直视,诸进士初皆拘谨,南北双廊一千五百人齐聚竟鸦雀无声!直到国师笑语一句,“今夜莫非来了一众扭捏害羞的小娘子?”众进士哄声大笑,气氛方活络起来。

按理,众进士应持盏前往考官座前敬酒拜师。但进士人数太多,挨个敬酒怕是轮到三更也完不了。卫希颜遂主动出击,偕五位副考官顺向行下,挨桌敬酒致贺。

她来自后世,没有严重的等级观念,自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放在周望眼中,却是极失为人师者的体面——老师怎可走出向门生敬酒?

姚仲友、谢有摧、张宗颜、何庆言四位副考虽初有惊诧,却转瞬即消。他们本是武人出身,如谢有摧更是江湖中人,极为变通。国师这种做法无疑最便当,何况坐在桌前不动,等着千余人轮流来敬酒,不把人喝死,也把人闷死!

可怜的兵部尚书周望,仅走得三十桌后,便被人横着抬了下去。板着面孔的周房师“出场”后,席间的气氛似乎更活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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