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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五月飞蝗(1 / 2)

五月初,莫秋情第三次赴韶州后返京。

她向名可秀禀报洞庭蠡山岛和韶州火器作坊的监察情况。

“……年初排查出蠡山作北籍工匠杜七、罗十九监控至今,目前尚无可疑处。”

这两人名可秀知道,她的原意是蠡山岛最好不用北籍人,因杜七和罗十九技艺出群,沈元爱才方破例起用。他们的家眷都在蠡山岛上的村里安置着,惊雷堂的细作曾与他们有过接触,尚幸排查时还未有泄密情况发生——沈元提出杜七和罗十九分担着压铸机和机械时钟的研制,正到紧要关头,希望千机阁在没有明确通敌的证据下,对二人网开一面。

沈元在报告中提到:蠡山压铸作、钟作等和火器作无关的作坊已各在岛上独立成作,彼此不得相闻;另外火炮制造的作序可再细化,各作序工匠只负责本序,即使得一亦不可窥知全貌……

工序细化的好处是很明显的,既能提高造炮量,也可防备整个造炮工序暴露的风险;之前,蠡山和韶州的火器作坊就已经实施作序分管制,这次是划分更细致了。——沈元是变相给杜、罗二人求情。

在对杜罗二人的处置,莫秋情明显有不一样的看法,认为压铸作和钟作虽然已和火器作远隔,并禁互相打听,但蠡山炮作最初设立时,杜七和罗十九都曾参预其中,难保不在今后有无意或无意中泄露出去——作为一名情报长官,她更相信死人才会严守秘密。

名可秀当时道:“……人才难得。”决定给沈元这个情面,更何况,她不愿和曹操般宁可错杀也勿放过,唯吩咐:“小心监控。”

此刻闻知杜七、罗十九无异状,名可秀颇觉欣慰。

莫秋情迟疑了下,道:“之前,属下等查出潜伏在蠡山村中的那名细作是五年前从洞庭分舵调入的弟子,应该惊雷堂更早之前楔进到本派的暗人,因暴露之时服毒自尽未能揪查出接头人;此后,属下等将洞庭分舵的弟子排查了遍,又追踪那严吉入派前的行迹联络……仍无所得。”她脸现惭色。

名可秀眼眸静如沉潭,波澜不惊,却无端的让人心头发冷。

南流北堂对峙争斗二十年,彼此都费尽心力往对方阵营楔钉子,这样的暗人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莫秋情垂下眼皮,“属下等无能。”她知道名可秀不听这些废话,跟着禀报韶州那边的情况。

韶州火器作坊有七名北籍工匠,年初排查时都查出和北边人接触过,其中一人证实泄密已被处置,另六人都暗中被严密监控起来。

北朝要想窃取火炮机密,唯有从三个途径:一是窃图纸;二是窃火药配方;三是挟回工匠。两地作坊的工匠只能看到本作序的图纸,并且只有在新炮制造前在作坊看到图纸,看后即收回机图阁,由帮中高手看顾。总图纸和火药配方则存放在正心阁与沈元处,即使枢府都未有,除了宗主、卫师和沈堂主三人外,再无第四人能见到——惊雷堂的人将如何动作?而工匠的吃住都在统一的匠舍内,外围是寨墙与外界相隔,有严密的分班巡逻,守卫既有名花流弟子,也有从广东和福建帮派招募的高手——潜入和将一个大活人从这些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带出完全不是一回事。韶州坊如此,更何况是处于茫茫洞庭湖中、防卫更严密的蠡山岛?

“六名工匠中济州籍的李朗有些不妥,似乎和外边的人再次接触过了,属下未打草惊蛇,只让人秘密监视着,看是甚么人通过甚么渠道能潜入寨内,又用甚么方式和李朗接洽。”

这是莫秋情最感疑惑的,派去监控的人说一切正常,若非李朗偶然流露出的异常兴奋的表情引起她的怀疑,只怕还被瞒下去。她不打算揭穿李朗,重要的是抓住这条线,弄清楚惊雷堂的人究竟想怎么干。

名可秀赞可了她的计划。

转念,想起年初,沈元在报告中说,火炮的威力巨大,但制造起来也异常麻烦,需要工匠一丝不苟,出不得半点岔子;前一年,因希颜组建南洋水师炮舰催的很紧,组装的工匠每天都要埋头做六七个时辰,往往下工时腰都直不起来,韶州火器作坊的一些工匠对此很有些不满——北朝的细作应是在这个时机潜入工舍接触那些北籍工匠,进行拉拢。——此后,工坊便调整了作息时间,让工匠的活儿轻松些,吃住的待遇和工钱也相应作了提高。她问莫秋情:“工匠们的情绪如何?”

莫秋情道:“经过调整后,先前的不满已消失。不过……有些工匠流露出思家情绪。此事……有些麻烦。离家时日久了,只怕匠人情绪萎颓;但若允了,又虑归家后生出不测——这人一放出去,就防不胜防,可钻的空子太多。”

名可秀沉思片刻,道:“先将这半年对付过去。给他们画一张饼:满工三年无出错的,可允许一名亲眷到寨子内探亲。具体细则,你和沈元商量后制订。”

“是!”莫秋情应了,又接着禀报。

名可秀听完后,又问了几处细节,心头隐隐有些不安。雷暗风应不止这点手段。她心头反复掂掇着,一时却也想不出头绪,叮咛道:“以雷暗风的为人,断不会就此罢手。小心驶得万年船,韶州和蠡山那边都不可大意。”

“是……”莫秋情双眉蹙了蹙,道:“我回京前,朝廷派来的干办高通到了寨中,惹了些麻烦,尚幸乱子不大。不过,属下担心,长此下去,会影响作坊安全。”

名可秀深潭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先由着他,沈元那边把好关——按作坊的规矩来,违反规矩的照办就是。”

莫秋情退出后,名可秀双眸半张半合沉思着。这高通虽是赵构意欲插手火器作放进的一颗棋子,但用得好了,何尝不能成为她的棋子?

她收拾思绪,取出压在案上禀札下的一纸密报,由淮北共济会发来。

“……旱极而蝗。苏师兄算得没错。”她叹息一声,目光恍恍望向窗外。

***

淮北转运司的蝗报比共济会的密报迟了一天抵京。

自年初起,两淮依然少雨,淮河又于二月出现枯水,四月末时,便有州府发现蝗踪。五月上旬,四百里急递的蝗报到京。

政事堂诸公接到这份灾报时,每人的面色都是阴沉的。尚书左仆射丁起的心头也是一沉,却也同时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年前政事堂颁令施行的那些防蝗措置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否则,他还得顶着谏官上奏的“扰民耗财”的弹劾不得轻松。

现下,人人却得道一声“丁相公有先见之明”。

更有一些拍马讨好的官员翻出丁起去年上的那份《论大旱之后防蝗札子》,札中有道:“先人早有观察蝗灾常与大旱相伴而生,盖因蝗虫向喜温暖干燥之地,旱地往往有蝗卵大量滋生,遂古书记载‘旱极而蝗’……”这些官员便争相谄媚说:“这般识见本朝未必无有者,然唯丁相公英毅果决,先天下之忧,敢为朝堂先……”

丁起虽然不是偏好谄媚之言的,但听到这些赞声也是通体舒泰,只觉先前承受的压力和辛苦都得到了回报。和其他相公一比,倒多了两分从容和踌躇之态。

诸相之中,吏部参知李纲的心情格外沉重,愁着呈上堂议的吏治考课改制要因这蝗灾而搁置——即使朝廷预有措置,怕也抵不住这势头。

李纲料得不错,蝗灾确是来势汹汹。

五月上旬,成千上万的蝗虫仿佛突然从淮北、淮南的州县冒出,密密麻麻一路飞南,所过之处遮天蔽日,寸草不留。在啃光地面的树叶等植被后,又成群涌进村庄,凡是带点绿的都遭啃食,甚至连屋顶的茅草都不放过。

短短十日,两淮急报不断。

让政事堂诸公心头生寒的是:此时正值南方夏税的大小麦、丝蚕开征之时,这蝗虫一过,焉有留存?江宁和扬州必须着重保下,更不能让蝗虫过了扬州,往南就是太湖产粮区——苏湖熟、天下足——朝廷损失不起。

很快,政事堂下了严令:两淮务将蝗虫阻在江宁和扬州之北。

长江水师和漕运船从淮水近岸、洪泽湖、高邮湖、巢湖成笼运送水鸭到蝗灾县,将之大批驱入到农田捕食蝗虫。当地官府也按政事堂年前颁发的《防蝗条例》行事,组织村民四处摞起柴堆,捕杀飞蝗。

两淮路经李纲、赵鼎肃贪后,原被官府阳奉阴违的防蝗策大半落到实处;人力上除了村民被组织起来外,训练有素的驻淮国防军和武安军成为捕蝗灭蝗的主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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