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高兴了。”马车上,康宁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洛清一眼,“巴巴地往我那坐了那么些天,不就是为了来同她说说话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楼,可够近了?”
“多谢祖母了。”洛清云淡风轻地朝康宁长公主拱了拱手,仿佛被调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过河拆桥。”康宁长公主笑着一把拍落他的手,旋即又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你当日同我说你梦见颜家小七同普通人无异,痴傻一说全然是那李氏造谣,可我今日瞧着似乎是真的不好?你们走后老夫人也同我交了底,她的确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痴傻,是宫中太医都确诊了的。你老实告诉我,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她的确是很想要一个颜家姑娘当孙媳妇,可她孙子的媳妇是广平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若颜菀真是个傻的,只怕是不能成。
谁知洛清却是淡淡地开口:“莫说她不傻,便是真傻,我也不介意。”抬头觑见老夫人惊骇的目光,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祖母莫不是忘了,在我的梦中,我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没有她,也不会有别人。”
当日他在广平王夫妇定下了颜菀之后,广平王夫妇的行为处事就愈发古怪。广平王妃总拿担忧的眼神瞧他,闲着无事便让他多读写佛经修身养性。他爹就更过分,喊他去书房偷偷塞给他几本小册子,让他排解“寂寞”。
生怕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的事来。
广平王妃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送他去寺庙打发修行一阵。
洛清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将那几本小册子扔进了火盆。然后在广平王夫妇正讨论哪里的住持更佛法高深的时候径自推门进去了,告诉自己目瞪口呆的爹娘,他不是禽兽,他只是在梦中喜欢上了长大后的颜菀。
第二日康宁长公主便寻了他过去,他便将自己与颜菀错过、一生未娶的事略略说了说。
康宁长公主被他一句话堵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愤愤地瞪他,被瞪的人无动于衷地从暗格中摸了一卷书看了起来。
这个孙子,文采武功,样样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彻底随了老广平王,冷冷清清地,想同他置气还不如自己忍者,否则只怕自己气死了,他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话虽如此,康宁长公主还是又瞪了他两眼,方才觉得胸口那股气消散了不少,心平气和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来:“日前我去给太后请安时你那表叔也来了,说是再过两年,便把你放进御林军里。”微蹙起眉头,“我听着,是将要给你实权的意思,你心里可有数?”
广平王世子入了御林军,总不可能是做个小小兵卒的。
洛清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对于这个消息毫不惊讶:“祖母放心,入御林,对我们家来说,是件好事。”老广平王在世时便上交了兵权,现在的广平王领的不过是一个闲职,并无实权。若没有康宁长公主这尊大佛,广平王府只怕会渐渐没落下去。
前世洛清十四岁进御林军任带刀护卫,十六岁升任左中郎,二十岁任左统领,是京中盛传的少年将军,羡煞旁人。官职虽不高,却掌管着皇城的大半兵马,且不受京中其他衙门卫所的拘束,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可以说是个脱离了朝堂的地位。
虽然有些流言蜚语,说皇上是看在康宁长公主这位姑母的份上才将他的职位一升再升,可到了他面前,还得恭称他一句“洛统领”。
而非广平王世子。
“你可曾梦见此事?”康宁长公主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你说你是个孤独终老的命,可是梦到了自己的寿数?”
“……”洛清沉默了片刻,自知之前为了说清楚颜菀的事,多少还是说得多了些,令祖母起了疑心。只是将来的事他却不能告诉祖母,唯能继续扯谎,“不曾,只是梦见的时候,自己都是孤家寡人,方知自己不曾娶妻。”
康宁长公主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实话?真的没有事再瞒着祖母与你爹娘?”
“没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到底还是安了康宁长公主的心,她拍了拍洛清的膝头,叹道:“祖母如今只盼望着你、你爹、你娘,盼望着这偌大的广平王府能顺顺康康。若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我早就同安然躲亲近去了。”又竖起眉头,“当年要不是有了孩子,安然早该同那宁国侯和离了。”却是越说越气,“当年她嫁给那颜箬我还当是良配,没想到当着武将还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受个伤失踪了几年,回来还给她带回来两个庶子!不是她拦着,我早就一剑杀了那个混账了!”
事关颜老夫人,洛清是不好多评论些什么的,坐在那静静地听康宁长公主一路骂到了广平王府的大门口。
到家了,康宁长公主也骂够了,理理衣摆准备下车,却听见孙子下车时没头没脑地丢下了一句:“不够近。”率先下了马车。一时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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