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莫白拱手正欲退下,却被齐恒叫住,“南门先生可有说,炼成的药人,将会如何?”
“南门先生说,一旦熬过去成为药人,脏腑定然受到重创,此人也定然享不了常人的高寿。”莫白话音落,却听“啪”一声,齐恒手中的笔竟是从中断裂成两段,再看他的表情,当真阴沉得吓人。
莫白跟在齐恒身边快八年了,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齐恒此时竟然如此情绪外露,当真让莫白吓了一跳。
安静了许久,齐恒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下去吧。”
“是。”
御书房里安静得只剩钟漏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时地,蜡烛“哔剥”一声炸开一朵烛花,在略带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三更已过,门外的元宝公公终于忍不住进来,小声问道:“皇上,这都三更了,该歇息了。”
齐恒这才看了看外面月中的天,发现这么久,他竟盯着一本折子看了这么久。
“好。”齐恒起身,微微活动了下肩膀。
元宝忙不迭的上前问道:“皇上白日里说今晚去皇后的翊坤宫歇息,可要传龙撵?”
齐恒微微蹙眉:“不了,这么晚了,想来皇后也睡了,回承乾宫。”
“是,皇上起驾。”元宝高声唱喏,跟在齐恒身后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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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在那座光秃秃的坟前站了快两个时辰了,既没哭,也没闹,只是安静的站着,原本水漉漉的秋水剪眸变得格外晦暗,不复往日的明亮。
齐商站在她身边替她撑着伞,也并不说话,两人只是安静的比肩而立。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整个世界都变得雾茫茫的一片。
或许是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感染,齐商心中竟也生出了些许悲凉之意,当年顾羡之权倾朝野之时是多么的风光,可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田地,荒冢一座,连墓碑都没有,若非齐商念及与弦歌的情谊,偷偷收敛了顾羡之与叶霓裳的尸首,怕也只能是孤魂野鬼无处安身,这座孤坟都没有。
果真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当年权倾朝野的丞相,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就在齐商发呆的时候,弦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过不是朝着那坟,而是朝着齐商。
“你在做什么!”齐商大惊,慌忙要去拉她,却被她制止。
“阿商。”弦歌轻唤了一声,“多谢你收敛了我爹娘的尸骨,顾弦歌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我便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罢,也并不顾及地上的泥水,深深的叩了个头。
“铃铛,你我之间,何须如此。”齐商皱着眉头硬将她拉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将她脸上的泥水擦去。
齐商想了想,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如今你一个女儿家孤身一人,始终不是个办法。”
“我还没想好,想来这天大地大,总会有我该去的地方。”弦歌望向了远方,眼中尽是茫然。
“铃铛。”齐商想了许久,终于开口,“不若,你随我回王府吧。”
弦歌偏过头盯着齐商,后者脸颊有一丝可疑的坨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也没地方住,所以,那个”
向来能言善辩的齐商竟然也开始结巴起来,若是放在往日,弦歌定然会狠狠的嘲笑他一番,但现在弦歌不但笑不出来,甚至心情有些沉重:“我毕竟是罪臣之后,总不好平白牵累与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怎么会呢,你谁的后人我并不介意,再说,皇上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但也并未降罪,所以更不存在什么牵累不牵累的了。”齐商急道。
“阿商,恭亲王府在朝中是怎样的形式,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弦歌一句话,却是堵得齐商说不出话来。
“我想求你一件事。”弦歌开口。
“你说。”
“我想你帮我做一份户籍,还有通关路引。”弦歌补充道,“以叶无欢的名字。”
“你想做什么?”没来由的,齐商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乃罪人之后,哪儿来的户籍?想要靠自己生活下去,总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是么?”
“户籍没问题,可是你要通关路引做什么?你想去哪儿?”齐商突然有些心慌。
弦歌摇头:“我也不知,这些东西总归是要有的,即便现在用不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齐商探究的盯着弦歌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