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归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坐着一华衣妇人,正默默垂泪。妇人旁边站着一青衣男子,身材笔挺,剑眉星目英俊非凡,便是这大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衫也略显单薄,一看便知身手应是不错的,见那妇人哭得伤心,皱着眉头安慰道,“娘,妹妹会没事的。”
这人想来就是穆远的长子,穆秦川了。
这么多年没见,他竟长得如此高大了!
无欢略微将他打量了一番,她记得小时候这穆秦川身板比她还小的,唇红齿白和齐商一样像个姑娘似的,不过二人不同的是齐商最恨人家说他像姑娘,所以说话做事总是格外粗鲁,甚至还会故意将声调压低让自己显得很英武的样子,但这般不伦不类的总是被无欢拿来说笑。而穆秦川的的确确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三天两头生病不说,被人欺负了也总是闷不吭声。不过他对自己的妹妹穆子归却是关爱有加,有时候齐商将穆子归吼哭了,他也会红着脖子来找齐商打架,但从来没赢过就是了。
可即便如此,柔柔弱弱的穆秦川还总是会撸起袖子来为妹妹出头。
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面团,竟然长得比齐商还要高大了,真是不可思议。
许是察觉到无欢探究的视线,穆秦川突然看了过来,无欢反应也不慢,慌忙低下头,躲过了那道锐利的视线。穆秦川逡巡一周,却没能找到方才那道视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或许是直觉使然,于是将目光落到无欢身上。见这个医女相貌平平,并没有什么特别,这才神色如常的转过头对薛老恭敬的行了个礼:“薛老,劳烦您老人家了。”
薛老在一边坐下,无欢忙打开药匣,从里面拿出丝线,一头系在穆子归腕上,另一头交到薛老手中。
薛老把着丝线,捋着山羊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穆小姐乃是寒气入侵,不过幸好落水时施救及时,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加上穆小姐想来近日都郁结于胸,肝火又旺,这才寒热冲撞了。”
“那为何我女儿还没醒过来?”穆夫人有些着急。
“小姐洪福齐天,该醒过来时,自然会醒的,夫人且宽心。”薛老的话有些高深莫测,但无欢却是马上明白了,想来这穆小姐是早醒了,但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吧。
“无欢,你来替穆小姐施针。”薛老话音一落,却听旁边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随即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无欢心中一惊,这薛老向来是喊自己小叶的,怎的今日就喊了名字?顿时无欢在心里哀嚎,当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着来凑热闹?
虽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无欢面上还是佯装淡定,恭敬的跪在脚踏上,开始从药匣中取出银针。随即有丫鬟过来在床边拉了一扇屏风,将里外隔绝开来,可即便有屏风挡着,她仍旧能够感受到身后那探究的锐芒死死粘着自己。但实在没办法,还是凝神屏气的施针。
无欢认穴极准,漂亮的手指灵活的翻动,好看得像一幅画。旁边的连翘不是第一次看她施针,可每次看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无欢自然知道薛老为何要她给穆子归施针,她的毛病完全没有到需要用针灸的地步,只不过为了把她弄醒。无欢叹了口气,这穆小姐还真是……
于是手下略微一用力,穆子归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呻吟了一声。
“归归啊,你这是醒了吗?”穆夫人面上一喜,慌忙唤了一声。
穆子归本就是装晕,此番自己已经露馅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只好悠悠的睁开眼,虚弱的唤了声:“娘。”
“欸,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快跟娘说?”
“我身上疼。”
穆夫人脸色骤变:“快,替她看看,她身上疼。”
无欢默默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的将她身上的针都拔了下来,低声问道:“穆小姐,您哪儿疼?”
“哪儿都疼。”穆子归呻吟一声,小脸皱的难看至极。
“快,薛老,快给我女儿看看。”穆夫人彻底慌了。
“夫人莫急,小姐只是受了寒,发散开来就好了,连翘,无欢你俩照着这个方子去把药煎来。”
“是”无欢和连翘应声,正欲退出屏风,不想却被那穆子归抓住了手腕,“等等,你叫什么?”
无欢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大的力气,吃痛低声抽气,假装没听到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盯着穆子归:“穆小姐说什么?”
穆子归方才听到无欢二字顿时气血上涌,也没来得及看眼前的人,此时才见到无欢的长相,愣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躺了回去:“没事,你走吧。”
无欢假装一脸茫然,犹疑了一下这才福了福身和连翘一起离开。
走出屏风,便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扎在她身上,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谁。而无欢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旁若无人的和连翘先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