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彻底改了话头儿,说起晚饭。
这个院子总共住了二十多个女子,妇人居多,年轻姑娘只有四五个。
有的是望门寡,有的是被夫家抛弃,甚至都很是可怜。
她们年前住进来,每日吃用都由善缘堂供给。
等待善缘堂修葺好了院子,她们就会过去学艺做工。
许是生命里,难得有这样安宁的时光,女子们都很珍惜。
她们轮流做饭,打扫卫生,互相帮助体谅。
白日,若是庄里有活计,管事也会来喊一声,帮个忙,末了还会给一些工钱。
虽然不多,一上午十文,或者一日二十文。
但女子们都很珍惜,也很高兴。
晚上时候,女子们轮流守夜,一晚两人搭伴儿。
毕竟她们都是单身女子,又住在庄子里,但事关贞洁名声,还是要警醒一些好。
这一晚,吃了晚饭,众人心疼灯油,稍稍做了一会儿针线,就纷纷睡了。
冯姑娘轮到值夜,就蹲身在堂屋里捅火盆,烤了两个地瓜。
抬头时候,见同伴过来,就问道。
“李嫂子,怎么是你值夜,不是张嫂子吗?”
李嫂子就是白日里爱说爱笑那个,她坐在冯姑娘身边,小声应道。
“张嫂子许是白日里肚子灌了风,有些肚子疼呢。
我左右也不困,同她换一下,让她睡个好觉。”
冯姑娘听得笑了,把火盆往她身边推了推。
“嫂子真是热心肠。”
“咱们都是苦命人,互相疼着,才好过日子呢。”
李嫂子把火盆里的地瓜捡起捏了捏,翻了一下,叹气又道。
“说起来,我恐怕是咱们这里最命苦之人了。
我那丈夫原本是铺子伙计,被东家相中,要他做女婿。
他就往死里打我,逼迫我出门,然后另娶了东家的女儿。
我吃点儿苦没什么,可怜我的儿子才两岁。
如今在家里,过得连奴仆都不如。
我过来之前,偷偷去看过一眼,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在灶间里烧火…
呜呜,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着话,她就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很是可怜。
冯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劝慰。
“嫂子,你别哭。咱们马上就开始学手艺了,等以后赚了银子,就能把孩子救出来了。”
李嫂子抹了眼泪,可怜兮兮应道。
“我也这么想,但是妹妹,我怕等不到那一日,我的儿子就被折磨死了。”
“那怎么办?”
冯姑娘也有些急了,小声道。
“听说东家心慈,咱们要不要求一求东家。”
李嫂子摇头,“咱们还没学艺呢,就要东家出银子,怕是不成。”
“那,那怎么办啊?”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但是要妹子帮帮我。”
李嫂子见时机成熟,就拉了疯姑娘的手,压低了声音耳语。
“妹妹,我那丈夫的新岳丈是开杂货铺子的。
我想着,若是能学到做香皂的手艺,教给他们,一定能把我儿子换出来。
妹妹,能不能明日去隔壁院子帮忙的时候,仔细学一学,回来之后偷偷教给我?”
“这,这恐怕不成吧。”
冯姑娘一脸为难,“嫂子,那是东家的房子,听说卖过不少人呢,很贵重。”
“妹妹,你也知道东家卖过很多人,那就是不差我这一份儿啊。
等我把儿子换回来,我们母子为东家当牛做马一辈子报恩。
我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不这样,我儿子…呜呜,肯定活不成了。
才两岁的孩子,大冬日的,就睡在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