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禄又何尝不明白二人心思,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他同念蓉与崇靖一样,亦是舍不得沈渊,当然最为不舍的,是早就将沈渊当做自己孩子的黄冯氏。
只听黄冯氏又道:“奴家也要去!”
那言语间透着坚定,黄禄点了点头道:“现在时候尚早,此时出发,傍晚必到,走!”
一种莫名的伤感萦绕在沈渊的心间,他亦晓得,此去便可能是再一次离别,这短暂的时日,亦是沈渊自京城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可是,他不得不去,也不得不面对这离别。他心里已做出了决定,那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这险恶的江湖,也不想叫这一家因为自己的命运而被牵扯进来!
那船好似光阴,沈渊多想这船再慢些,再多让他感受一下这家中的亲情,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这缘分却叫他与黄大叔、婶子,念蓉和崇靖就如一家人一般。他这小小的身躯,背负了太多的仇恨,在五龙岛上,那平淡的日子差点让他忘却了仇恨,他拼命的提醒自己,同时又拼命的假装忘记。
远远地,沈渊便看到那普陀山的一处礁石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那一脸的虬须随着海风乱舞,那已经破旧的道袍上血迹斑斑!不是公冶和还能是谁?
上了岸,沈渊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可到了礁石下面,公冶和却不见了人影!沈渊四下寻找呼唤,突然一道身影闪现在沈渊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提到了半空!那行凶者,正是公冶和!
这一幕,叫黄禄一家撞见,大惊失色,只看黄冯氏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拼命的撕扯这公冶和的手臂,大叫着:“放了我的渊儿!”
沈渊一怔,想起了头一夜在黄家,他叫的一声“娘”!那一瞬间,仿佛他娘没有死,就在身边!
此刻黄禄带着念蓉、崇靖也是上前拉扯着、捶打着公冶和!沈渊从没想过,在这生死之间,毫无血缘的他们竟为了自己而不顾性命!
可公冶和杀气四散!
沈渊大惊,嘶喊着:“师…师父,我是渊儿!我…是沈渊!你醒醒,你快醒醒!”
公冶和那满是杀意的眼睛突然尽是迷茫,松了手,自言自语道:“渊儿,渊儿在哪?我的徒儿呢?”
沈渊紧紧拉住公冶和的手臂,忙道:“师父!师父你看看我,我是渊儿!我是那个臭小子,你的徒弟!”
渐渐地,公冶和的目光从迷茫变成了清醒,眼前竟真是自己的徒儿,那个臭小子沈渊!公冶和这一生从未这般模样,此时此刻,他蹲坐在地上,紧紧的抓住沈渊的肩头,老泪纵横!
黄家一家瞧了,知道他不会再伤害渊儿也就放下了心。
沈渊顿时感觉,师父真的老了!
公冶和稳了稳心思,见了黄禄这一家,脸又冷了下来,道:“你们是何人?莫不是何有道派来诓骗我徒儿的?”说完眼睛一瞪,满是煞气!
沈渊急忙站在中间,只道:“师父,黄大叔他们是徒儿的救命恩人!”
仔细看了看沈渊,又看了看黄禄,公冶和问道:“他们待你可好?”
“好,如亲人一般!”
“如此便好!”公冶和顿了片刻,“初秋了,我这疯病不知还能控制到何时,为了不伤及无辜,我须提前去终南山闭关,即刻便走,你可愿意随我同去?”
沈渊回头瞧了瞧黄禄、瞧了瞧黄冯氏、念蓉和崇靖,那眼中的不舍与决然,叫人心酸。
长呼一口气,沈渊转过头来,道:“师父,我随你去!”
公冶和点了点头,走到远处等着。沈渊知道这是叫自己与黄家人道别。
还没等深渊开口,黄禄便先说道:“渊儿,我知你必然会离去,只是未成想会如此之快。”
“黄大叔,渊儿身负血海深仇,所以……”
话没说完,只瞧黄禄抬了抬手,接过话头道:“说实话,我早早的便与你婶子商量了,我们夫妇实在喜欢你这孩子,想收你做个义子。虽说是干亲,但我们夫妇愿意视你为己出,将来在江湖漂泊久了、累了,那五龙岛上咱们那院子总是你的家,想回来便回来。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话一说完,沈渊眼圈泛红。
他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爹!娘!”
片刻后,望着远去的沈渊,他们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