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闻言却不为所动,反倒是更进一步,并道:“恕弟子不肖!”
这屋子是个大通铺,可再大也有个头,已至四五步的远近,便足以要了何有道的性命!
这一剑骤然刺出,何有道倒吸一口冷气,嘴上说不出话来,心里直呼:“我命休矣!”生死悠关之际,那丁胜更是不堪,只是抱头蜷缩,连看也不敢,不过这也不怪丁胜,沈渊乃是年轻一辈用剑者的顶尖高手,出剑奇快,似他这般武功稀松平常的又岂能拦得下?
说时迟那时快,公冶和与姬万里几乎同时出手,遂瞧见公冶和当即长剑一挑,将沈渊这夺命一剑拦下,同时姬万里侧步抬手,殿主沈渊穴道,将沈渊定在当场!
姬万里忙给龚长庆一个眼色,龚长庆会意,喊了声:“瞎子。”
呼延偓点一点头,二人忙让何有道、丁胜二人挪去了别的房间,看押了起来。
白无影见此间情形,轻轻拉了一拉林月瑶,只是林月瑶心中牵念,故而脚下迟疑,白无影道:“傻孩子,眼下咱们实在不便在此,两位前辈应该有话与沈少侠讲。”
林月瑶素来分得冷暖轻重,听了白无影的话便出了屋去。
这房子里没了别人,公冶和“哼”得一声,道:“给我徒弟解穴!”
替沈渊解了穴道,随即便听得“哐啷”一声,北冥剑蓦然坠地,沈渊身上更是死气沉沉。
公冶和见状气得在旁连连踱步,本想骂他没出息,可话道嘴边却半句也说不出口!
倒是姬万里有顷刻沉吟,将沈渊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时又道:“公冶兄,莫要在走喽,眼前晃来晃去,我这头都昏了!你也坐下!”
公冶和心中有气,听了姬万里的话,登时便停在那,瞪着姬万里“哼”得一声,寻了把椅子也坐在了上面。
姬万里站在沈渊身旁,重重拍了一拍他肩头,问公冶和道:“公冶兄,先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我如今当着沈渊小友的面再说一次,沈渊小友你也好生听着,我姬万里一生从未收徒,如今我已年迈,剑阁却无传人,实在是有愧历代祖师,我剑阁的规矩向来是阁主亲自选徒,自听了沈渊小友的江湖事迹,便有心试探,这才有潼关相会。”
话说到此处,姬万里顿了一顿,并左右看了看公冶和、沈渊二人,见一个横眉竖眼、七窍生烟,另一个却是无精打采、无动于衷,不禁摇头继续道:“沈渊小友,我姬万里不远万里来此,一是为江湖大义,为铲除祸患而来;二来也是全了我的一番私心,待你经得住考验,我便收你为徒,将剑阁衣钵和阁主之位亲传与你。”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会有多欣喜若狂,不过沈渊现如今心如死灰,虽然因为颇为意外而抬了抬头,却是冷笑一声,轻声道:“前辈莫要戏弄于我,且不说我武功尽失,命不长久,即便没有这些苦厄,我又岂是随意改换师门的墙头小人?”
公冶和听罢,又是“哼”了一声,可脸上忧心恼怒之余,终于还是露出一番得意之色,看向姬万里的眼神好似再说:“瞅见没,我徒弟!”
姬万里叹了一声又道:“沈渊小友,别的先不提,眼下我且问你,若没了武功便只能求死么?”
公冶和也看向沈渊,看他如何说,毕竟在公冶和的心里头,自己徒弟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否则即便是解了毒,活了下来,不解开这个结,对沈渊来说便是生不如死。
只是沈渊沉默不语,倒是急坏了公冶和,思来想去所谓关心则乱,除了此刻想骂人,此刻竟是甚么也说不出来。
姬万里又问道:“公冶兄,如今你可还愿意让你这徒弟入我门下?”
公冶和想都不想,喝道:“老东西,你想得到美,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给了你我怎么办!”
两人正要争执,沈渊突然一声苦笑,一抬头双眼通红,那眼泪竟是再眼眶里打转,只听沈渊道:“师父,姬前辈,我如今和行尸走肉有何分别,即便活了,没了武功又还有甚么用处!”
一听这话,公冶和顿时火冒三丈,一步跨道沈渊身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大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侧过脸去,沈渊的目光正好落在地上的北冥剑上。
目光渐渐湿润,可眼前却仿佛看到了十四年前潼关赠剑的景象。
“那陆离可以,我为何不行?四十岁之前算得甚么?我三十岁就能成为剑圣!”
“呸,你个黄毛小子,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不过你能有此志向,也不算辱我公冶和的名号”
“莫要瞧不起人,我便做与你看,倘若四十岁前不达此境,我将宝剑还你!”
“将来行走世间,你只需记得十二个字,明是非、辨黑白,重信义、守本心!我将此剑赠你,亦是望你不违‘北冥’二字之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