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空气中,混杂着有些发腥的泥水味,汗水顺着鼻梁滑溜一下,滑到鼻尖,扑通扑通的落入泥水中。
姚肆抬头望了眼烈日当空,似乎能看到一圈圈的光晕散开,“娘,咱们回了吧,不急这一时,晒出了毛病可得不偿失了。”
闫氏抹了把额头的汗,将手里最后一株秧苗插田里,这才直起腰看向姚正与:“他爹,孩子受不住了,要不咱先回,下午阴了再来。”
姚正与也直起腰,大汗淋漓的叉着腰,略一想,才微点了点头示意收工。
姚肆几步走到岸边,将脚上的泥浆在水沟里抖了抖,这才穿鞋背上背篓往回走。
“娘,我去河边儿洗衣服。”她大声留下一句,也不等二老回答,匆匆往村头走。
小头村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前有照后有靠,背后高山林立,左右山丘围绕,村前还有条宽阔的魏阳河淌过。
也是多亏了这条河,小头村还勉强活着,可眼见着河槽越来越低,干涸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不过是咬着牙死撑罢了。
上游地势偏僻少有人至,再加上树林茂密,形成一片天然幽静的纳凉天池。
姚肆来到老地方,洗去一身的泥垢,又将衣服鞋子洗了,这才选了个石头躺下休息。
早上做的饭多,中午热一热就能吃,她也不用急着回去帮娘做饭,索性闭着眼睛假寐。
知了烦人的叫唤,可待你想捉的时候,却又找不到踪迹,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声音叫嚣着挑衅,让人无比痛恨却又无能为力。
可无能为力的,何止这些恼人的知了,这个小头村,这个西夜国,甚至是这整个瀚川大路。
姚肆甚至想,若是早生几十年或晚生几十年,或许,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
先帝驾崩的早,留下年仅七岁的太子懵懂登基,自那以后十年来,首辅裘万敖摄政,成了万人之上。
朝堂上是如何的风云莫测姚肆不知,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如今的西夜国,不过是披着美人皮的垂危老妪罢了。
唯一庆幸的,怕就是今年水稻还能种下去,只不知来年能成多少,交了租子还剩多少,但总归,该是够一家四口喝稀粥吧。
姚肆心里胡乱想着,忽闻村头有人叫自己。
“肆儿-----肆儿----快回来,你家出事了------”唐氏在河边大喊,声音听上去颇是焦急。
姚肆一个跟斗翻身而起,顾不得拿衣服,光着脚就往村里跑。
“唐婶,怎么了,是不是姓代的又来了?”姚肆急问道。
唐氏拍手又跺脚,显得手足无措,“可不就是那混蛋,老东西咋不被老天收了,要如此祸害我们!”
姚肆气愤的捏着拳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杂毛东西,他上个月才收了租,这才半个月没到,又来?!”
“你去哪儿啊----”唐氏拉住姚肆:“你回去啥用也没有,你娘让我告诉你,去找你大姐夫,你大姐夫不是乡绅吗,那狗东西欺软怕硬,你大姐夫家准能治他。”
姚肆双眼怒火迸出,“什么大姐夫,那家子说话都鼻孔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