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霍禹出去给宾客们敬酒,顾霜筠留在喜房里,身边陪着的是翠黛、橙子、福嬷嬷这些自己带过来的仆从,而霍家,霍二夫人安排的下人则都在门外候着。
因为准备婚礼,顾霜筠从起床开始,就只在花轿中吃了一个橙子偷渡的桂花糕,这会子肚子正饿,偏生喜房里只有喜床上的“早生贵子”喜果,被顾霜筠拢作一团,一个一个剥着吃。
“姑娘,少吃一点。”福嬷嬷见她不停嘴,忍不住出声劝。
顾霜筠还没说话,外面便走进来两个人,正是霍二夫人与蒋青萍。
瞧见顾霜筠身畔的一堆喜果,还有她怀里抱着的装满花生壳与桂圆壳的磁盘,蒋青萍顿时不屑。
“饿死鬼投胎一样,果然是个没教养的。”
霍二夫人原本也是不屑,却在看清顾霜筠手里的盘子后,一个尖叫上前,抢过那盘子,立即倒出那些果壳,心疼地抹着盘上沾上的碎屑。
“这是前朝的卵白釉瓷盘啊,价值连城,是皇上亲赐的,你居然拿它装垃圾,简直是暴殄天物,有眼无珠。”
霍二夫人是真心疼,自打霍禹倾尽霍府的财物给顾霜筠下聘之后,府里的日子便过得拮据。一年多前霍禹立功返京,皇帝赏下诸多财物。府里没有分家,她早就有打算把里面值钱的全部搬到自家的小仓库里,却不想霍禹早早地便选了,只将剩下不要的交到公中。
在敲定婚期、布置新房之时,她才知道霍禹扣下的那些珍宝是何意。
他全部拜进了新房里,换言之,就是给新夫人长脸。
霍二夫人气得心肝疼,偏生这新房门口日日有霍禹安排的亲卫守着,她便是想进去瞧一眼都不能。直到今天大喜之日,那些浑身肃杀气的亲卫没在新房门口守着,她才得以进来,便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珍宝居然被当做了垃圾桶使用。
“盘子烧出来就是装东西用的,装燕窝鲍鱼是装,花生壳桂圆壳也是装。”顾霜筠剥着花生,没了盘子装壳,她不得不将其捏住另一只手里,如此一来,就不方便吃了。
“橙子,我记得嫁妆里有一件我娘留给我的汝窑天青釉飞燕衔穗玉盘,拿过来给我装壳。”
“是。”橙子答应着,转身出去。
霍二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汝窑在战乱中遭到毁损,绝妙的制瓷工艺也因战乱而失传,可以说,当世留下的每一件汝窑瓷器都是珍品,其中又以天青釉为最佳,属于有市无价的珍品,比起这卵白釉的瓷器,珍贵了不知多少倍。
而她,居然要拿来装果壳!
霍二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橙子已经从隔壁屋子取了盘子过来。
霍二夫人瞪圆了眼,瞧顾霜筠接过盘子便将手中的花生壳丢进去,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简直是个败家精!我们霍家娶你这样的媳妇,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呐!”
“二婶说错了吧,娶到我这么一个不为世俗物质动摇的媳妇,是霍家的福气才对。”顾霜筠嗤笑,“一个小小的盘子就大惊小怪,娶到这样眼界小心眼小的媳妇,才是霍家倒霉。”
霍二夫人捏着手里的盘子,想扔又舍不得扔。
蒋青萍的目光羡慕又妒恨地落在顾霜筠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