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丫鬟们的衣衫,粗使丫鬟用的是棉麻混织布料,一匹布二十个铜板,二等丫鬟用的细棉布,一匹五十个同伴,一等丫鬟用丝麻混纺绸布,一匹一百个铜板,无论如何,用不到一两银一匹布这么多。且春秋衣衫偏厚,要做两层,冬季夹层加棉,夏季衣衫只做一层,衣衫厚薄不同,所需银子也该不同。令,纵然是一两银子一匹布,按照册子登记,府里丫鬟总共二十有六,一季两套衣衫,也该是五十二两银,不该两百两。”
橙子一番话,说得霍二夫人的脸越来越难看,狠狠地瞪向一个妇人。
那妇人立即上来跪下,认罪“是奴才记错了”。
“一次记错情有可原,一年四季都记错,还错的如此离谱?”霍禹冷声。
“记录下来,继续查。”顾霜筠发话。
“少夫人,不必记录,这里面记录的府里所用之各式布料,包括做衣衫、窗布、桌布、地毯等等,价格普遍是市场价的十到二十倍,甚至连抹布也登记在内,一匹两百个铜板,足以买一匹上好的绸布。”
“二婶,上好绸布做抹布,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呗。”
霍二夫人咬牙无语。
翠黛负责查的是府里吃食上的开销,这里面的价格倒是只比市场价上浮一到两成,可天天送五百斤大米、二十只珍珠鸡、两头整猪……
“这府里一个个的全是饭桶啊。”顾霜筠忍不住笑。
“这种吃法,抵得够我两个营的粮食。”霍禹道。
“咱们府里统共也没有半个营的兵力,这饭,怕是都进了狗肚子。”
又有一个人站出来认错,承认自己记错了。
别的也不用看了,霍禹点名账房,要他的解释。
那账房是个中年男人,站在堂中,理直气壮,“二夫人接手中馈后,府里的一应银钱便由二夫人的条子领用,小人分拨银钱,只认二夫人的条子,不管银钱用处。”
“二婶?”霍禹看向霍二夫人。
“这府里人口繁多,事情也多,我就一个人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事。”霍二夫人目光闪烁,不正面问题,一味给自己辩解。
“管不了就交出来。”
霍二夫人愣了一下,立即扑向老夫人,“姑母,您为我做主呐,这么些年,您看见的,我一门心思为霍家好,现在新媳妇入门,为了让我给新媳妇腾位置,要我交权就罢了,还要污蔑我呀。”
“姑母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姑母一定给你做主。”老夫人半搂着霍二夫人,温柔劝慰后,怒目瞪向霍禹与顾霜筠,“你们两个真好啊,把府里的银钱全都卷走不说,还要恶意污蔑,你们两个就不怕天打雷劈。你们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要不是老二媳妇管着家,霍府在京城早就散了,还有你们今天的好事?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你们必须把银钱交出来,府里的中馈也只能老二媳妇管。”
“霍府不散,靠的居然是一个内宅妇人?”霍禹嘲讽地笑,“我与爹在边关出生入死,简直是个笑话!”
霍禹对自家祖母失望透顶,无知、昏庸又自以为是。
“既然霍府有二婶在才能屹立不倒,那么,为了不让二婶觉得吃亏,不让大房占了二房的便宜,大家不如就此分家,各过各的。”顾霜筠道。
“不行!”霍二夫人大吼,见众人目光投向她,又解释,“姑母还在,岂能分家?”指着顾霜筠咬牙恨道,“就是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自打霍禹和你定亲后,咱们霍家就没一天安宁日子!”
顾霜筠翻了个白眼。
霍禹紧握着顾霜筠的手,“分家!”
祖母与父亲在,他便是再厌恶,也没起过分家的念头。但方才顾霜筠说出来,他感到欢喜,这仿佛为他在重重黑雾中投下一束光,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