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一只春燕经过,不期飞来横祸,击中燕尾,发出一声悲鸣,一个趔趄差点跌落下来,奋力振翅而去,洒下一空的碎羽。
其中一片落在那方脸大耳和尚的头上,摸来一看,连忙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那青年“咦”了一声:“倒瞧不出还有些本事。”韩风月道:“那是公子手下留情,要是改为真气,韩某绝难抵挡。”
那青年家传的“破风指”,本乃一门用内功激发极上乘的指法,无声无色伤人无形,只是他功力尚浅,不得借诸外物。他生性好强,人家由衷之言,在他听来俨然在说自己修炼还没到家,不由恼羞成怒:“再吃本公子一记。”飞起一脚,踢起面前一块数十斤的石头,势若奔雷的往坡上射去。
那白衣少女惊呼一声,抢前一步,右手疾挥,从袖中闪电般射出一条白绫,凌空卷住石块。她运劲一抖,“咔嚓”声响,白绫从中断为两截,那石头去势竭尽,掉在半坡滚落下来。
那青年侧头瞪了白衣少女一眼,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大声道:“刘柱中,还不快给本公子滚下来。”
刘柱中依言走下坡去。众人看他先前指责陈麻子,颇有几分英雄气概,此时唯唯诺诺的无不大感失望,只听他边走边道:“刘柱中护镖不利,特来领罪。”语声坦荡从容,殊无畏惧之意,生死之事从他嘴里说来,竟是不过等闲。
众人只道他先前所求,乃因稳操胜券,谁知原为从容就义,虽不知事端过错,无不好生相敬,那还有半分轻视之心?
那青年问道:“刘柱中,别说本少爷不给你机会,那批失镖你是再也无能为力?”刘柱中满脸羞愧:“刘某无能,有负归庄主重托,任凭二公子处置。”
那二公子道:“也罢,本公子就许你以身殉职,在此之前,回去先将你全家老小尽皆处死。”
刘柱中脸如死灰,戛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刘某家小何罪?”那二公子寒声道:“我说有罪就有罪,再要罗嗦,杀得你‘姑苏镖局’鸡犬不留。”
那白衣少女怫然道:“二表哥,刘总镖头虽然失职,可罪不至死,更关他家人何事?你这般作为,只怕于山庄的威名大有堕损?”
那二公子冷笑道:“姑妈让你跟我出来,是让你多长见识,可不是让你吃里扒外。”那白衣少女张口结舌,气苦之下,眼圈一红,泪水潸然而下。
那二公子心头微软,柔声道:“非是表哥我嗜杀,只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以绝后患,难道等他后人,今后前来寻仇不成?”
那白衣少女心性纯良,明知不妥,一时却又难以辩驳。那二公子不耐的道:“刘柱中,你到底服是不服?小爷可没功夫陪你磨蹭。”
刘柱中素知此人心狠手辣,自己若说不服,只怕诸般手段,顿时便要加诸己身;可是若要说服,实则有千万个不服。
忽然坡上一个声音突兀的道:“我不服。”那二公子剑眉一挑,大声道:“兔崽子不服给我下来。”那声音道:“兔崽子叫谁下来?”
那二公子脱口道:“兔崽子叫你下来。”一言甫毕,四野皆寂,就连表妹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他立即醒悟过来,却是着了对方的道,厉吼一声,状若疯虎般向坡上冲去。
那声音喊道:“小心暗器。”那二公子盛怒下不及细想,凌空一个后翻落回原地,四顾空空,竟是又上了人家的当。他三番两次受挫,反而冷静下来,自下往上望去,只见人头密集,不下数十之众,狠狠刮了刘柱中一眼。
刘柱中连忙道:“二公子明鉴,刘柱中与坡上的诸位朋友全属偶遇,就算借刘柱中一万个胆,也不敢设伏二公子您。”那二公子冷哼一声:“谅你也没那个狗胆。”
刘柱中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遥向齐天作揖说道:“小兄弟的好意,刘某心领了。这是刘某与‘破月山庄’的私事,还请勿要插手。”
齐天高声道:“刘总镖头,这可对不住了。”贺行云道:“瞧不出小小年纪,倒还有些骨气。”语气难得的颇为嘉许。
谁料话音刚落,对方紧接着道:“此事‘武林道’还真无法袖手旁观。”贺行云顿时怒不可遏:“臭小子,你要多管闲事,有种自己打抱,贺老三敬你是条好汉,拿别人当挡箭牌,算得什么英雄?”
齐天也不辩驳:“在下一介无名,自然算不得英雄好汉。”他话锋一转:“只是奇门三庄的名头虽响,可偌大一个‘武林道’,难道也任人宰割?”
贺行云哑口无言。想“武林道”的风头虽劲,较之奇门三庄,只怕还颇有不及,但这话结巴吃混沌,心里有数就行,说来徒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齐天又道:“对方恃强逞凶,击碎陈兄的手腕,诸位假若不闻不问,且不说外人怎么议论,就众家兄弟面前,回去只怕也不好交代?”
那陈麻子闻言,心中对其多管闲事的那点成见,霎时风流云散,另一只手托着断腕道:“马道长,韩三爷,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我陈麻子受伤事小,‘武林道’的名声可是大事。”
不等陈麻子说完,十多双眼睛一齐转过去望着马、韩二人,虽不言语,脸上的神色,无不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