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又惊又喜,扶着那叫化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叫化嘻嘻一笑:“只要有便宜可占,无论是与不是,姑娘向来不拒。”直巴巴地望着齐天:“说说你打算怎么报答?”
齐天郑重的道:“姑娘以后但有差遣,在下自当尽力而为。”那叫化顺势挽住他胳膊说道:“正好姑娘流落江湖,以后就跟着你吃香喝辣了。”
齐天哑口无言。那刺客手肘支地,挣扎着待要爬起。那叫化喊道:“喂,找着什么值钱的?大伙见者有份,可不能私吞。”递出竹棒,在他后背推了一推。那刺客闷哼一声,复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凌见思又惊又怒,他贪污受贿,连自己也不知造就多少冤假案子,这次钦差大人巡查至此,他唯恐东窗事发,不惜铤而走险,虽然筹谋良久,奈何人家只是审查卷宗,平素并不离府,两个护卫又都寸步不离,今晚眼看转机在望,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齐天毒性上涌,脑海一阵晕眩,一颗心剧烈地跳着,好似要破胸而出,强打精神道:“姑娘,他们还有同伙,你赶紧离开。”
那叫化拍着手掌道:“人多好啊,这才热闹……呃,你脸色发黑,这是中毒了?”齐天斥道:“你快走,我不用你管。”
那叫化愣住道:“你自己都性命不保,还来关心我?”突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齐天手足无措,不住的道歉:“对不住,不好意思,是我语气太重,可此地实在凶险。”
那叫化拉过齐天衣袖,在脸上拭着眼泪,抽抽搭搭的道:“自打我娘亲过世,就再没人关心我了。”她诉起身世,忍不住掉下泪来,又蹭着对方衣袖擦了两擦。
黄清大声道:“姑娘,劳驾你找下解药……”突然想到,候爷的身份对一个叫花子来说,未必行之有效,略过道:“晚了这世上一个关心你的人,只怕也都没有了。”
凌见思冷笑道:“不用白费功夫,毒药是我配的,解毒的方子,在我脑子里装着。”那叫化子哼声道:“很了不得么?你说死就死?姑娘我就偏要他活。”说着怀里摸出一粒药丸,送到齐天嘴边。
那药丸拇指大小,本来雪白如玉,经她手抓,顿时印了几道污痕。齐天不忍拂她好意,忍着恶心张嘴含住,那药丸也不知什么所炼,入嘴即化。别看药丸看着如冰似雪,可从喉咙流下,就似一道岩浆,又并不顺流直下,有如平地的洪流,散入四肢百骸。
齐天体内那道依照祖母临终所授,勤勤恳恳的修炼、始终若有若无的真气,有如惊蛰的虫子,立即活跃起来,不停的蚕食壮大。然而即便是此消彼长,剩余的热能,仍将他炙烤得如狱似炼。至于体内那道毒素,看似猛烈,在那片洪炉中,不一刻即被焚成灰烬,随着脉络中的垢腻,一齐从全身的毛孔中逼出体外,发出阵阵异臭。
齐天只觉浑身通泰,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虽不识货,也知珍贵无比,朝那叫化深深鞠了一躬。那叫化竖掌打住道:“得,我又救你一命,咱暂先记着,等姑娘想好以后,你再慢慢偿还不迟。”
齐天明知不妥,可人家接连相救,恩德匪浅,却也不好回绝。黄清突然道:“本官很是好奇,知府大人一路随行,倒是怎么设的埋伏?”
凌见思沉默不语。齐天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后门值守的衙役,和凌大人一问一斥,当该就是暗号,看来凌大人预谋已久。”
凌见思缄默不言,显是默认了。齐天叹息着道:“事已至此,知府大人还要执迷不悟么?”
凌见思狞笑道:“候爷以为本府这就输了?”齐天不及回话,突然背后传来一阵破风声响,以他的耳力,按说万难听辩,然而服过白丹之后,不觉功力大增。
他知是有人偷袭,本来既已察敌机先,要躲开自非难事,只恐伤及那叫花,抱起对方就地一滚,说来也巧,那叫花挟着的竹棒高高翘起,戳在凌见思胳肢窝里,小剑撒手掉在地上。
凌见思满脸不可思议,只是事情既然败露,除了奋力一博,已然别无退路,退到两个偷袭者身旁,埋怨说道:“怎么现在才来?”
其中一人应道:“点子有点扎手,多费了一些手脚。”另一人扶起地上那名刺客问道:“老三,你怎么了?”刚一松手,那叫老三的刺客又软了下去。
回话的刺客急忙搀住道:“老大,看样子老三被人点了穴道。”在老三身上点打捏拿,只忙得满头大汗,仍然不得其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渐趋凝重。
他兄弟仨人师从名师,见识甚是不凡,只因为非作歹,又屡教不改,才被逐出师门。武林中门户森严,虽然不重礼法,对于个人的品行,却都极为看重,是以方有正邪之分。一个人品行不端,固然遭人唾弃,若还被逐出门墙,那简直成了过街的老鼠,谁若与之交往,不异同流合污。对平素以正道自居的白道中人,谁敢去冒那个大不韪?他兄弟仨人不容于世,索性干起打家劫舍的营生,被凌见思捕获后,三人花费重金贿赂,免于刑责,索性沦为帮凶。
黄清悄声向齐天道:“候爷,你和姑娘先走,待我殿后。”齐天道:“黄叔不谙武道,这不以卵击石?”黄清道:“人家意在杀人灭口,而今杀了人,却灭不了口,未必便会为难。”
“此事万万不行。”齐天摇了摇头,意态坚决:“祖母大人临终前再三嘱咐,你与彭帅若有危困,让我爹娘勿必尽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