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爷沉吟着道:“待老爷明早颁发一道告示,就说有民宅失窃,凡进去城门者一律搜查。那些江湖中人虽和官府不待见,可光天化日的,总不至明目张胆的反抗,就有冲突,也不能杀害官兵。不过老爷失窃的财物,要真被江湖中人盗去,找回的希望,怕是渺茫的很了。”
那县老爷咬牙切齿的道:“这些乱臣贼子,要是犯在本官手里,定要让他们好瞧。”
那师爷道:“老爷也不用太过气恼,那些身外之物,等这些江湖中人散去,岐山五千六百一十二户,一万九千八百零三人,每人凑上一点,便能弥补老爷的损失,或许还有盈余。”
那女子听他一说,心情大好,轻笑着道:“还是师爷足智多谋,怪不得老爷那么器重你。”
那师爷连忙道:“自古士为知己者死,承蒙老爷厚爱,王某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矣。”
那县老爷也笑道:“王师爷一片忠心,本府可舍不得你死。依王师爷所说,以后算你一成,只是不知师爷有何良策,让这些人自甘奉献?”
那王师爷道:“税种和税率,皆由户部制定,擅自加税,危险不小。当今西边局势不稳,随时皆有大战。老爷可按户征丁,遇有家户,实难抽丁的,可酌情以资代丁。想西边路远迢迢,战事凶险,有几个甘愿送死?还不得乖乖的纳上丁资。”
那县老爷迟疑说道:“万有一刁民上京告发,只怕你我吃罪不小?”
那王师爷道:“这节小生早有想到,所谓细水长流,老爷收来的丁资,拿出一部分上缴。老爷勤于国事,朝庭就不加封,自也不会自断财路。”
那县太爷哈哈大笑,道:“高,高,师爷妙也!”那女人道:“有师爷辅佐,老爷何愁财运不亨通。都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倒是妄身目光短浅了!”
忽然一个娇柔的女声道:“爹爹,老百姓赋税已经很重了,再按王师爷所说,可不知有多少人要倾家荡产了。”
齐天听声音颇为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那见过。只听那县老爷沉声道:“你一个女孩子,知道什么?”
那娇柔的女声道:“爹爹去年在府衙,撰了一副楹联,女儿甚是心喜,时时背诵‘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今爹爹的做法,以自身为刀俎,视百姓为鱼肉,可不自食其言?”
那县太爷喝道:“放肆!”那娇柔的女声继续道:“爹爹高高在上,那些平民百姓,在你眼里都是贱一条命,可历史上无数暴戾的权势,最后都败在那些被逼无奈的贱民手里。爹爹要是执意如此,女儿也只恐爹爹你的锦绣前程,断送如此。”
之前那女子的声音突然道:“你之前执意搬出府衙,今晚回来,可不也自食其言?”
那娇柔的女声,被那女人呛得哑口无言。齐天听厅中静寂片刻,接着响起那娇柔的女声的抽泣声,甚是委屈。
那女人又道:“且说在你沐浴时,被歹徒闯人,心下不安,回府暂避。话说你一个黄花闺女,被男子看见身体,当该自寻了短,以证清名,如何还有脸回来?”声音尖锐,咄咄逼人。
那娇柔的女声尖叫一声,惊惶的道:“你……你怎…怎么知道?”她顿了一顿道:“是小兰说的?”
那女人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娇柔的女声道:“大娘是想逼红梅去死么?”
那女人冷冷的道:“生死事小,名节事大。你也曾饱读诗书,孰轻孰重,自个清楚。”
那娇柔的声音微弱的道:“爹爹你呢,也和大娘想的一样?”屋里寂静无声。齐天只听一阵“格格”轻响,想是那少女咬紧牙关。
只听那少女一边说道:“好,既然爹爹你也想女儿死,那女儿便如你所愿,就当将女儿这条命还给你。”
齐天又怒又急,大声道:“比起盗窃的人,你们才是丧心病狂,乱臣贼子!”
那县太爷、王师爷和那大娘一齐惊道:“是谁?”齐天从屋顶跃下,人在半空,伸手在屋檐一搭,荡进厅里。
那说话娇柔的女子迎面望见,大吃一惊道:“是你!”
齐天循声望去,只见那少女双十年华,穿着一件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配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彩丝系着五官精致,皮色白皙,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正是他遭秋本万戏弄,闯进去在阁楼沐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