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城已经不复原来的模样,城内的房屋倒塌了大半,到处是断壁残垣,碎木片瓦。
一头巨狰行走在废墟中,前方又传来哗啦啦屋顶崩塌的声音,二头野猪一边相互扭打着一边滚到路中央,一头撞倒了旁边一间房屋的梁柱,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轰隆一声倒下。
巨狰穿过整个忠义城,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十室九空。
他小声道:“到处都是元妖,一个人族都看不到。”
藏在他长长鬃毛里的卢奕心情很沉重:“屠城后大部分人族都被吃了,还有一小部分被送往嵩城,而忠义城如今成了一座游乐场。”
“大王,等等我。”身后响起一人的声音,安尧扭头看到紫霄朝自己奔过来。
他笑道:“你这老头来干什么?莫不是娶了妻生了婴儿,送来给我吃?”
紫霄笑道:“大王莫开玩笑,老朽听说大王要回嵩城,便想与大王做个伴一起回去。卢仙人你也在吧?”
卢奕从鬃毛中露出来:“别这么叫我。我的名字叫卢奕。你回嵩城做什么?那里如今不太平。”
安尧道:“所以他才想要跟着我啊,有我保护还用得着怕什么!”
紫霄陪笑道:“大王说得是。”
三人一起离开忠义城,翻越城西不远处的山岭,看到前方嵩城上空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血光盈霄,缭绕在云端经久不绝。
紫霄叹一口气:“他们在进行血祭。”
卢奕皱眉:“那是什么?”
“为了攻城,很多妖兽死于战场,为了让他们死后仍然能够享用血食,就要把活人烧给他们。”
此时在嵩城令尹府门前大街上,堆起十座庞大的四方形祭坛,每一座都由尸体砌成,少则五六层,多则八九层。
曾经最繁华热闹的大街,如今流血成河,充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最大的一座祭坛前站着一个人,全身甲胄,威武不凡,正是缪瑞林。
这座祭坛不仅仅用来血祭这么简单,上方还架设一只极大的丹炉,用元斑石炼就,里面灵光滚滚,似是在炼化什么东西。
卢奕躲在远处角落里,神魂出窍进入一只白鸽。
安尧见状扇动翅膀就要追赶,被卢奕一把拉住:“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再纠缠云儿。”
安尧虽不服气,但也只得趴伏在地上。
白鸽飞过丹炉上空,见到里面塞满了法士修士,全都浸泡在药水中,有些被化去了一条胳膊或者一个头颅,有的已经几乎整个都化入水中。
待药水煮干,丹炉中的法士修士也几乎炼化完毕,炉内只剩下一些粉末状的物体。
有妖兽中的药师上前,洒入另一种药水,令粉末相互凝结,搓成丸状。
那些丸子在炉中时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一出炉就渐渐莹亮起来,散发华彩灵光,洋溢浓郁灵气。
白鸽中的陶云堇明白了,这是以人族法士修士炼成的丹玉。
缪瑞林志得意满地把所有丹玉收入匣中,忽然心有所动,抬头朝天空仰望,久久盯着一只白鸽不语。
陶云堇赶紧催促白鸽离开。
缪瑞林目中精光闪动,伸手抓来一柄弯弓,搭箭拉弦。
嗖!一支羽箭激射而出。
陶云堇一个侧身让过箭矢,飞入浓厚云层中。
缪瑞林身边的妖兽殷勤笑道:“将军想要尝一口禽肉吗,这有何难?末将去给你捉一大串来。”
缪瑞林瞥他一眼:“你瞎了?那是一只飞禽?飞禽能躲过我的箭?”
缪瑞林目光紧紧盯着云层中的一个黑点,那是白鸽的影子。“哪里来的毛贼,敢来送死?”
远处的阿奕也在紧张注视云层中的白鸽,却见陶云堇不断在祭坛上空的云层中盘旋却不离开。“贾维斯,云儿怎么还不回来?”
贾维斯回答道:“她好像发现了三儿。”
白鸽在祭坛外围发现了三儿的踪影,正尝试营救。
可是祭坛周围聚集了大量妖兽,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绕开他们,找到一个机会叫住三儿。
几月不见,三儿明显消瘦衰弱许多,正蓬头垢面躲藏在墙角裂缝里,却见一只白鸽开口呼唤自己名字。
他疑惑地上下打量白鸽:“你是谁?”
白鸽浑身一激灵,陶云堇的神魂飞出,进入三儿的灵台。“傻瓜,是我啦!我是卢奕。唔,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能不认得,但是记住我是卢奕。”
三儿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但见这人的神态举止确实与卢奕很是相像,试探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陶云堇笑道:“嵩岭森林中,豹崽子送我一块生肉,我转送你吃了。这下放心了吧?”
三儿喜出望外,神魂上前一步扑入陶云堇怀中,却不料穿过陶云堇从背后掉下来。
摔在地上之后,三儿索性呜呜大哭起来:“秃公不见了,药姑不见了,族人不见了,你也不见了,你们都丢下三儿!三儿老了,本来死在故乡挺好,可是没有故人的故乡还是故乡吗?妖兽大军在城里肆意纵横,无数小兽都被践踏碾死了,我真的不想自己到老竟是这么一个结局啊!”
陶云堇连忙哄道:“这不是担心你,所以来找你了?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吧。”
三儿从墙角裂缝钻出来,小心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发现后正要朝城外去,却见身后响起一声笑语。
“听石玥说,杀石道平之人境界虽不高,却炼就强大的神魂,能够随意夺舍别人——就像你这样。”
陶云堇闻言心惊,忙转头看去,一道身影从云层落下,正是缪瑞林。
三儿哆哆嗦嗦:“我、我们怎么办?逃得了吗?”
陶云堇低声道:“贾维斯!”
灵台中有人应道:“我在。”
“三儿的肉身没有法力,我不是对手,叫阿奕快来!”
“他已经在来的路上。”
三儿的神魂目瞪口呆地四下寻找,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被称为贾维斯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