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秃公不作任何反抗,卢奕得以从容察看,所以神魂的涟漪在秃公身周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阚卫苹只觉眼中耳中脑中到处是杂乱喧嚣的声音、人影和景象,若不是有心理准备,差点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她定了定神,杂乱喧嚣还是挥之不去,只得捅一捅雕枭:“你看到了啥?”
雕枭道:“好像啥都看到了,但是其实啥都看不清,我是不是疯了?”
“在这儿。”卢奕拾取其中一个神魂侧面,减缓了涟漪荡漾的速度。
在那个神魂侧面中,玉髓与十多件金器,三十多件银器,上百件玉器一起被摆放在精致的锦盒里,锦盒旁边还有四五个貌美的年轻女人,三十多匹骏马,上百头野兽猎物,这些礼物一同被推到申世珩面前。
送礼者是一个叫寿连丰的人族部落首领,此刻战战兢兢地坐在申世珩面前赔笑,他没想到自己送的这些礼物并不受欢迎,这让他很纳闷,此前他也是如法炮制送礼给各个妖王,皆受到礼遇,怎么到了申世珩这里就不行了呢?
申世珩不单冷眼相待,还拒绝了所有礼物,幸好幽在一旁劝说,他才勉强从锦盒中随意取了一块玉髓收下。
他经过野兽笼子的时候,一头小狐狸窜到笼子边缘,隔着栅栏从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揪住了申世珩的衣袍边角。
申世珩低头看了看,那小狐狸尚未开蒙,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十分讨人喜欢,便打开笼子的门把它抱了出来。
寿连丰还要说些什么,却听申世珩道:“玉髓和狐狸我收下,心意已经领了,其他的东西还请带回去吧。”
说罢转身离去,寿连丰只好拉住幽,讪讪笑道:“听闻圣人对待众生灵一视同仁,还收了许多野兽做弟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遇?”
幽的目光在那四五个貌美女人身上扫了一眼,笑道:“他不喜欢这些,你以后不必再送来了。你把自己的族人当做奴隶送给这个送给那个,特别是送给妖王当血食,他心中自然是有看法的。”
说到这里,她无意中看到了站在身边的众多师弟师妹中有璮的身影,心中隐约想起,璮的母亲似乎也是这个寿连丰的族人,十多年前被送给梼杌一族的妖王,又被妖王转送给梼杌。
此刻璮正冷眼看着寿连丰,双拳攥紧,牙关咬死。
寿连丰听幽这么说,长叹一口气道:“我哪里是自愿送族人给妖王啊!实在是被逼无奈。那些大妖小妖天天到我的部落来吃人,还特别喜欢吃肉嫩的孩子,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灭族了。圣人虽然帮我们打败妖王,可是妖兽实在太多,源源不断前赴后继地找上门来,我实在是招架不住。老人们商议,宁可自己送上去给妖王吃,也不能叫孩子们遭遇毒手,所以我们部落没有三十岁以上之人,全都被送去妖王洞府。而我就成了那个送羊入虎口者,成了被万人唾骂者,唉!”
幽听了也是头疼:“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光靠我们门下弟子,是无法日日夜夜守在你们部落,帮你们驱逐妖兽的。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把族内少年少女送到这里来修道,妖族尚且有向道之心,更何况人族?待这些人成长起来便能够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是是,我回去立即挑选人送过来,多谢!”寿连丰闻言大喜,兴高采烈地带着剩余的礼物离去。
旁边站立的弟子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有的说那个寿连丰以权谋私,既然三十岁以上都要送去给妖王吃,怎不见他把自己送去?还不是因为仗着自己是头领就可以随意牺牲别人的性命。
更有人说他欺骗幽师姐,实际上没有人自愿想要被吃掉,只是他为了讨好妖王巩固自己的权力而已。
璮始终脸色冷清地听着,不发一言,随后转身离开。
他在山脚下僻静处被一伙人拦住,那人正是梼杌的大儿子辛绍焱。此时辛绍焱还是一个少年,经常带人欺负璮。今天又趁他单独出行时拦住他,不由分说把他暴打一顿。
璮奋起反击,却因为法力有限,对方又人多势众,不免被打得鼻青脸肿。
“低等的野种就算投入圣人门下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我?以后不准你说是父亲的儿子!”辛绍焱指着璮的鼻子辱骂,随后扬长而去。
璮忍痛从地上爬起,回到家中,见母亲正坐在屋里缝补衣服。
母亲见到他脸上的伤,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厉声道:“又与他们打架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