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邓芝说什么“见最后一面”,霍峻、霍弋父子二人的脸色,当即是大变。难道说……邓芝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霍峻面色甚为肃穆的看着邓芝,欲言又止了几次,迟疑不决了好几番,终是沉吟道:“贤弟可是……身体抱恙?也不对啊……据愚兄所知,凉州医学院中,不乏医术精湛的郎中。李君侯更是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贤弟若真是身体有恙,定然能够安然无恙!”
听闻自家父亲所言,霍弋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若是所料不差……邓叔父应该是话中有话,绝不是表面上说的这般简单。
听闻了霍峻的种种猜测,甄尧脸上的笑意,又是加深了几分。甄尧也不能明说,只得强忍着脸上的笑意,低头专心的品着茶水。
邓芝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叹息道:“愚弟的身体,无有任何状况。愚弟想说的是……贤兄只怕是要同华容城一道,被我主的大军所剿灭。贤兄若真是有何不测,往后……你我兄弟二人,自然是难以相见了!”
听闻邓芝所言,霍峻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方才所说的“见最后一面”,是出于这样的缘由。
“愚兄身为华容城主将,若是守不住城池,战死于沙场之上,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身为从军之人,战死于两军阵前,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惜、可叹的事。”
霍峻先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是一脸肃穆,神色中满是视死如归,语气中尽是决绝的沉声说道:“凉州军的战力,李君侯的用兵之能,愚兄早已是如雷贯耳。愚兄又怎会不知……华容城眼下所面临的种种困局?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愚兄也会含笑九泉的!”
“贤兄可还记得……十年前,你我二人在枝江城临别之时的话?”
听闻霍峻的悲壮之言,又见霍峻面上的种种神色,邓芝的心下很不是滋味,岔开话题,沉声询问道:“贤兄可还记得……当年的志向?”
记忆拉回到十年前,那个时候,他霍峻……还是个心存远志的青年,还是个心有追求的青年。可是,如今呢……他霍峻早已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他的志向,也跟着深埋于心!
“愚兄当然是记得了!”
邓芝话音刚落,霍峻沉沉的点了点头,当即,便是一脸肃穆的朗声说道:“枝江城临别之时,愚兄曾言……要追随世间之明主,一展平生所学,建立一番功业。这便是愚兄的志向!只可惜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愚兄此生的志向,只怕是无法实现了!”
邓芝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以贤兄所见……刘景升可算得上是明主?”
霍峻也不遮遮掩掩,当即是沉声说道:“刘荆州算不得是明主!若是……将刘荆州与宁城侯相比较……刘荆州犹如萤火之光,宁城侯犹如皓月之明!刘荆州不可与宁城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二人有着云泥之别!”
“贤兄既是有这般透彻的认识,心中自然是知晓……刘荆州非是能成就大事的人主,宁城侯才是当世之明主。若能追随于宁城侯麾下,愚兄的生平志向,亦是能得以实现!”
邓芝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的沉声反驳道:“为了区区一刘荆州,贤兄当真是要白白的牺牲性命?为了刘荆州这般的平庸之辈,贤兄当真是要置自身于不顾,置小侄于不顾,置整个霍家于不顾?”
“刘荆州不曾亏待于愚兄,亦不曾薄待于霍家。身为人臣,若不能替主上尽忠,是何其羞愧之事?愚兄怎可因一己之私,而置道义于不顾?”
霍峻摇了摇头,一脸肃穆,视死如归的沉声说道:“宁城侯乃当世雄主,又是深明大义之人。愚兄纵然是因固守华容城,而战死于沙场,想来……宁城侯自然是不会迁怒于犬子,不会加害于霍家。既如此……愚兄又有什么好牵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