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手相触,她的掌心犹如碰到了寒冰般,一股冷意从那手指间透出。
“不客气。”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公子贴着她的身边坐下,慢慢啜着手中的茶,眼睛横愣愣的瞟着楚濯漓的方向,护食的鸟儿般。
对于他小心眼的挑衅,楚濯漓只是和煦淡笑,手指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到众人面前,“为了不让各位为难,濯漓来之前特拜会了数位长老,由‘少林’主持作保,请凤凰公子奏曲。”
一番话,给他的突然拜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座的人再无话可挑剔。
“刚起,让我休息会。”某人端着茶水,完全不给面子。
楚濯漓点头,黑色的发丝滑过脸颊,柔顺的令人惊叹,目光落在棋局上,“濯漓似乎扰了诸位的雅兴。”
“没有。”单解衣含笑开口,“正好下完,我输了。”
儒雅公子微摇首,“我能试试吗?”
谷南暄的眼睛亮了,仿佛遇到了开心的事,忙不迭的移动棋盘,“请便,请便。”
纤细的手掌朝着单解衣的方向,掌心朝上,似乎在讨要什么。
女子与他目光相触,无声的交流闪过,手拢盖在楚濯漓的掌心上,再移开时一枚白子已在他掌心中。
手落处,白子入棋盘,“啪”的一声响。
他靠回椅背,呼吸有些急,气息也微乱,似乎一个欠身一个抬腕便耗去了不少精力,“这样,是不是才算下完呢?”
“啊!”谷南暄盯着棋盘,忍不住的喃喃自语,“好棋,好棋啊,一子盘活全部白棋,挡了我所有的攻势,再下我只怕就要输了。”
单解衣只是看着楚濯漓,淡淡的开口,“有药?”
“有。”他话音未落,门外小童的声音已传来,“公子,服药的时辰到了。”
一碗热情腾腾的药盏,浓烈的苦味弥漫全室,带着强烈的腥气,单解衣吸了吸鼻子,敛眉。
“雪山红蝎”“火莲花”“玉蟾蜍”,样样都是稀罕之物,但是更重要的是,样样都是大燥大毒,是什么样的病,会需要如此烈性的药?长此以往,纵然他不因病而亡,也必被药侵蚀筋脉而毙。
难怪他说时日无多,这样的药,本就是以毒攻毒的方法,却也是毒上加毒,能挺三五年,已是极限。
而面前的男子,就着热情腾腾的药性,慢慢的饮着,仿佛感觉不到那热度,也没有半点苦涩姿态,仿佛可此饮着的,是顶尖清茶,人间美酒。
“这药,你吃了多少年?”她开口询问。
药盏递给小童,后者恭敬退下,楚濯漓这才开口,“三年。”
三年,药性入骨了。
琴声,突兀响起。
在琴声响起的刹那,陶涉、李端和谷南暄同时脸色微变,松散的姿态顿时严谨,表情紧绷。
曲子,还是昨晚那只,只是更加纯熟,更加流畅,也更加的肃杀。
三个人屏息凝神,显然是收摄神智,生怕为这琴音带动,陷入杀意中。
能为众人派来保护倾岄的,可以不是绝世高手,但一定不能是过于铁血手腕的人,因为杀意越重,越容易被带动。
就是如此,他们也不敢有半分懈怠,调息着,抵御着琴声。
唯有那白衣公子,暖意含笑,半分不受琴声中的杀气感染,手指还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和着那优美的琴律拍打。
心中无杀,手中自无杀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永远不会被琴声中的杀气带走,如此坦然的享受着清韵。
一曲毕,三人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凝重。
楚濯漓展颜,“果然是天下难闻的好曲,濯漓不虚此行,告辞。”
轮椅碌碌,朝着门外缓缓而去,陶涉快步追了上去,“楚公子,您不方便下,陶某送您一程。”
温文谢语,“有劳。”
梯旁,小童的袖中射出两条白绢,劲气中白绢挺直,顺着梯滑落,手掌微抬,轮椅平平稳稳的落在白绢上,木轮的轧声中,轮椅稳稳而下。
小童手抽回,白绢入袖,扶着轮椅,飘飘远去。
春风三月,公子白衣,无尘无垢,远去乘风。陶涉的脑海中,没来由的闪过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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