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起哄中,众人一支接一支的朝老鸨丢着花,无人再去看前面花车上的绿绦。
脚边的花越来越多,老鸨绿了脸,僵硬着身体,在车的巡游中等待着。短短的街道,此刻行进起来竟如此的难熬。
这一次,丢的不仅是她“醉茉”的脸,还有她自己四十多年的老脸皮,被众人嘲笑了个够。
而前方“蔷薇阁”的老鸨,则是回首一个讥讽的笑,冷冷的看着她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一边哄笑一边热闹,截然不同的对比。
“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唤了声,扯去了大家的视线,投射向老鸨头顶的上方。
红色的丝带从阁间飞起,横越了整条大街,稳稳的抛在对面相同的台上,两名大汉伸手接住,将那丝带牢牢的攥在手中,拉平绷直。
魅影,飞舞,在丝带下滑出漂亮的弧度,却是一道翩跹身姿,衣带被风扬起,长长的散在空中。
仙子凌波,衣带当风,真正工笔描绘的仙子从画中飞出,亦不过如此。
月光下,红色的衣衫发出夺目的辉艳,女子纤腰素裹,裙袂勾勒出绝美的身形,手中握着一个铁环,也正是这个铁环穿过红色丝带,让她乘风而下,犹如临空踏月。
这不需要多高明的功夫,但需要精细的编排,精睿的心思,精明的计算。
人在空中,众人才发现,那清冷艳丽的人脸上,覆着一层轻纱,犹如山间的薄雾,将所有美景笼罩,偏留下一层淡淡的温柔之态,若隐若现山中甜美。
期待,被推到了巅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等待她落下时,能够窥探所有。
长发带起,如水波之纹,晕散在身后。
她蓦然回首,轻纱扛不住风的力量,飞起在空中,而那张冰俏雪容,比衣衫更艳的唇角,清浅的勾了勾,依稀是在笑。
只是那笑,太快,快的无法捕捉,就恢复了她冷傲的姿态,纤指抬起,吹飞的薄纱重新入手。
此刻,车已到了台前,她松开手,轻松的落在“醉茉”的花车上,当衣衫的绸带敛落的刹那,那方轻纱已经覆回了面颊上。人坐在车上,身上散发着淡然冷凝的气质,犹如深山谷中的红芍,隔绝在这喧嚣之外。
旁边的众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花魁不给人看脸,还一副清傲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这不是在要花,分明把人往外赶似的。
若说看到脸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二上的“清静王”,但是他也顶多看了一眼,嫣然回首的那一眼。
出场派头再大,再吸引目光,不会讨好人,只怕也无法赢得花魁。“蔷薇阁”的老鸨已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和绿绦低声笑谈着。
就在这时,对她花车倾抛着的花朵的仆从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一处,她惊诧的顺着他们目光望去,只看到“清静王”的手指虚停脸边,然后指向了“醉茉”的花车。
众人皆惊,这是王爷第一次改变决定,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
而王爷接着,又做了第二个动作。
他缓缓起身,慢慢走向围栏边,在花车行过下时,手指拈起一朵篮中的花,抛向车中轻纱覆面的女子。
他是王爷,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是可望而不及的龙裔,青花魁无非风月一场,任谁也无法让他有更多的表情,更多的心思。
此刻,他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捕捉占有的**。
顶尖的青人,不是如小家碧玉,也不是大家闺阁,甚至也不是皇家高贵,而是仙子的圣洁。
车上的单解衣脑海中,回荡着这样的话。而这话,正是昔日某人在极度亲密时呢喃在她耳边的话。
任何人,尤其是权势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想看到仙子在自己的魅力之下一点点崩裂假面,绽放独有的风情。
这就是人性深处的征服欲。
花车巡游还没有结束,上的“清静王”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下梯,手中一朵沾着露水的芍药花递到单解衣的面前,“请问姑娘芳名。”
看着他手中的花,单解衣久久停凝,就在燕随节身边侍卫开始不耐的皱眉时,她的手指慢慢拈上那枝花,“画眉。”
燕随节的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伸手探向她脸颊上的面纱,手指才触及薄纱一角,却被冰白的手指抚上,冷然的嗓音中,星魅双瞳扫过,“我既独属于王爷,又怎能让他人看到?”
燕随节愣了下,随即释然,手中扇拍上掌心,“好,那去‘醉茉’如何?”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花魁尘埃落地,王爷栖身“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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