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空气里都是萧瑟的味道,一阵风袭来,刮落枯叶金黄,渐渐飘下,在风中拖远,留下光秃秃的枝桠抵御着寒风的侵袭。(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冬天的日子,太容易让人懒散,围着火炉暖炕,一壶温酒打发时光。
街头的人形色匆匆,有的支起竹篙高高悬起腊肉香肠,有的挑选着年货讨价还价着,儿童在巷尾嬉戏,拈着一枚长香,远远的点着地上的炮仗,在火光一闪间飞快的跑远。
不知不觉,竟要过年了。
她也想家了,该是归去的日子了。
数百里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能够在年前回到单家,出来两年了,再是厌恶也终有了些许眷恋。
看着酒家忙活着在门上张贴“福”字,她放下一锭碎银,悄然的起身。
“姑娘,天冷,多穿点。”憨厚的店家扬着笑容,“要过年了,病了可不好。”
她笑笑,应了。
在清一色的棉袄大衣包裹中,她的轻纱飘舞确实太引人注意了,虽然于她而言内功已足以驾驭这寒烈的天气,但是看在寻常人眼中,还是有些哆嗦。
在街边的店铺旁买了件暖裘斗篷披在身上,感受着沉重里的暖意,紫色的大氅垂出富贵的弧度,一圈狐皮容貌裹在颈项下,衬托的那张容颜更加的清丽动人。
她满意的踏出店门外,一道人影闪过,在街头停驻,四下张望着,身边同样装束的几名男女站在左右,一脸急色。
“方才的消息没错吗?”那人急急的开口,询问着手下,清丽的嗓音掩饰不住慌张。
手下人身体抖了下,“应该没错,店家说是名身着紫纱绫裙的女子,容貌绝色艳丽,端庄高贵,应该是她没错。”
“那为何没见着人影?”女子的声音不由严厉起来,紧紧握着手中长剑。
“堂主,如果是她,以她的武功我们追不上是自然。”手下小声的回答着。
“追不上……”女子一声冷哼,“我们找了三个月才有了她的行踪,若是再追不上,我们也不用回去了,自绝以谢宫主。”
话到此刻单解衣终于能断定,对方寻找的人正是自己。
她站在门边,扬起了声音,“忆夏堂主,可是在寻我?”
为首的女子循声望去,正对上单解衣从容而出的身姿,大氅在脚步间扬起紫色的花纹,微笑扬起在娇美的脸颊旁。
“单姑娘。”忆夏的脸上惊色忽现,转瞬成了喜容,三两步冲到单解衣的面前,单膝下跪,“忆夏见过单姑娘。”
她一动,身边数人同时也动了,哗啦啦的跪在忆夏身边。
膝盖才落地,面前紫色已失,单解衣拈着氅边站在一旁,微微摇头,“我与楚大宫主的约定已了,你们不必再以属下的姿态拜见,普通江湖抱拳礼便行。”
“我知道。”忆夏抬起头,面露恳切,“我这一次,就是奉大宫主的命令,求您莅临‘清风暖日阁’。”
“哦?”单解衣眉头跳了下,她刚刚才让单家的暗桩传回消息,十日内回转,这忆夏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盘算。
她甚至能从忆夏的表情中判断,楚濯霄这一次请自己去“清风暖日阁”,只怕不是简单事。
“是漓公子的病吗?”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楚濯漓纵然不被身体里的寒气所伤,那些曾经服下去的药也该侵蚀他的身体了,从初次相见到现在,已然两年过去了,以她的判断,五年是最高的年限了,他应该快要扛不住了。
以他的身体,能坚持五年,已是奇迹。
忆夏垂着头,重重的点了下。
单解衣叹息,“非我不救,而是我也非圣手,即便我是,也难以挽回漓公子的性命,这一点楚大宫主应该更清楚。”
忆夏不语,只是垂着头,胸口轻轻的起伏着。
“回禀你家大宫主,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强行留下他,漓公子也是痛苦。”
想起那个孱弱的少年,那温暖的声音和煦的笑容,心头些微的喜悦也被冲的干干净净。
对于楚濯漓,她是敬佩的,他的淡然是骨子里真正的看透,他的从容是面对生活的无比珍惜,看到他笑,就仿佛看到了花开的刹那,春暖冰封泉水乍裂的瞬间。
“单姑娘,我们劝过大宫主,可您认为有用吗?”忆夏抬起头,眼中尽是恳切之色,“忆夏恳请单姑娘行一趟‘清风暖日阁’,为了二宫主,也为了……为了大宫主。”
楚濯霄,那个冰冷的面容下蕴育着如火山般烈焰的男子,他对兄弟的感情,早在两年前单解衣就见识过,他的固执只怕绝非忆夏等人能劝服的。
“大宫主将二宫主身体里的寒气导入自己身体里,只希望二宫主能多支撑些日子,如今冬日来临,二宫主的身体愈发的孱弱,大宫主无奈之下,才发出号令让我们寻您,宫主说了,只要您提要求,无论什么我们都照办,即便您要‘清风暖日阁’……”
“我要‘清风暖日阁’干什么?”单解衣拢了拢大氅,举步向前,从忆夏的身边缓缓行过。
“单姑娘!”忆夏在她身后慌忙的叫着。
“怎么?”她停下脚步,唇边带笑,“我听闻‘清风暖日阁’的酒天下一绝,不知楚大宫主愿不愿意请我品尝?”
忆夏的脸上又惊又喜,快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单姑娘,我为您引路。”
不高的山巅,远离了尘世的硝烟,包裹在群峰清脆之间,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也没有深藏山谷的孤单。
山间清泉,从山谷处一路沿向山顶的桃花林,期间芳草凄凄,绿野莺莺,林间鸟儿争相交啼,暖风吹在脸上,倒显得单解衣这件厚厚的大氅可笑了。
她欣赏着片片落英,赞叹着造物弄人,“没想到,临近冬季还有这样的所在,三月间的花开放在腊月,终于知道为什么叫‘清风暖日阁’了。”
“这是大宫主特意寻来的地方,因为二宫主怕寒,身体也经不住长期的跋涉,大宫主就选了这给他疗伤。”忆夏笑了笑,这笑容很快的又被脸上的担忧掩盖,脚下几次行过单解衣的身前,又很快的察觉,退了回来。
她的神情尽昔被单解衣看在眼中,更从那眉目间的牵挂里看出了什么,拈了枚桃花瓣在手心,“二宫主住在那?”
“本在最靠近后山的房中,但是二宫主最近病发频繁,兴许在大宫主的房里。”她凝了凝神,“‘凝雪居’。”
“那我先行一步。”声落,忆夏的面前扬起紫色的魅影,刹那从她眼前消失,再想寻找,只剩前方很淡的一抹亮色,转眼不见。
精致的宫阁,伫立在山顶,芳树排列着阵法,满眼的碧草低柔花满天中,隐隐藏着杀机,单解衣脚下飞快,几乎是不带任何停顿的穿过阵法,朝着里面而去。
一路上,她几乎没见到人,更别提有人走动的声音,看来“清风暖日阁”中的人,都被楚濯霄派了出去。
气派的宫阁,在这时看起来,倒显得太过冷清了。
树下,白衣男子仰靠在躺椅上,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只有苍白,身上裹着重裘厚毯,那唇色依然泛着白色,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的身边,几个暖炉烘烤着,簇簇的火光燃烧,身旁的童子不住的往里面添加着炭柴,仍然不见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再添。”清寒的男声中,小童不敢怠慢。
黑衣男子站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握着白衣男子瘦弱的掌心,脸上也是同样的苍白,阳光下,额际汗水缓缓滑下,凝结在他的下巴出。
冰玉雕琢的面容,往日若说是绝美,现在则多了几分清瘦,几分憔悴。
“我好多了,不用再渡了。”白衣男子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暖意顿生,将黑衣男子身上冷冽的气息压制,所有的花草艳丽,都及不上这瞬间脸上的颜色。
“再一会。”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变了些许柔和,两人的容颜在这一刻,展露同样的平和,出奇的相似。
白衣男子似乎连颔首都艰难了,只能轻轻眨了眨眼睛,当做应和。他的呼吸很慢,慢的良久良久,才能看到胸膛浅浅的起伏。他的气息很弱,弱到几乎感觉不到那厚重的包裹下,是一具生命的躯体。
忽然,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震动,无法抑制的咳声中,他无力的抬起手腕,想要捂上唇。
黑衣男子脸上痛色凝结,伸手凑到他的唇边。
但是有只手更快,一方秀帕轻轻按到白衣男子的唇边,接住了那滴滴溅出的殷红。另外一只手从黑衣男子掌中摸过,顺利的将那孱弱纤瘦的手掌接过,口中却是笑盈盈的,“经年不见,唐突拜访,漓公子不会责怪我?”
黑衣男子在看到那只白如玉的皓腕时愣了下,随即眼中飘起感激的光芒,单解衣颔首示意,“见过楚濯霄大宫主。”
当她的气息进入时,楚濯漓的咳嗽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楚濯霄没有说话,伸手仔细的擦去他唇畔的血渍。
“兄长,你又麻烦单姑娘了。”楚濯漓平和的笑着,带了三分歉疚,“濯漓难以起身行礼,单姑娘莫怪。”
“二宫主错怪大宫主了,是我游历江湖巧遇忆夏堂主,听闻这里春暖花开亟待一窥美色,又听闻‘清风暖日阁’的酒天下一绝,所以来讨杯酒喝,没有拜帖见面礼,还望二宫主莫要赶我出去。”她巧笑倩兮,随意开口。
楚濯漓微笑,“经年不见,单姑娘倒是更容易亲近了,添了些江湖豪迈气。”
才短短的数句话,他便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改变,这敏锐的心思,还是那么犀利。
她解□上的大氅,轻轻抛上楚濯霄的肩头,“麻烦大宫主了。”
方才,她从楚濯霄手中接过楚濯漓的手时,发现楚濯霄的手竟也是冰冷的,这不仅仅是内力输出过多的症状,还有吸取楚濯漓身体里寒气的结果,看来忆夏没有骗她,楚濯霄几乎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分给楚濯漓。
由始至终,楚濯霄都没有说过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楚濯漓有没有看出,但是她的武功早已经感觉到,楚濯霄的内息流转已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丹田中的气息几乎力竭。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她清楚的看到,那紧抿的双唇间,依稀透着殷红,那脚步看似平稳,落声却太重,与没有武功的人无异,当他转过回廊时,那沉重的脚步停下,接着是身体缓缓落地的声音。
单解衣垂下眼皮,心头叹息起,另外一只手扣上楚濯漓的手腕,慢慢吸纳他身体里冰寒之气。
这一次,怕是短时间无法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章啦,不许养肥,你们养肥,我就哭给你们看;有人问我为什么在作者有话说里在放一遍,我也只好再解释一下,因为**抽,很多人打开章节只能看到名字,所以我只好在这里在放一遍,等过段时间**不抽了,我就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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