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头垂得更低,“小的也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好像是……好像是有所准备,知道小的跟在后面一样,是小的太大意。”
沐景这下明白了:这才是采心,若是那么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她就不可能在赵宅存留到现在了。
“那跟着她的丫环呢?她是与丫环一起的么?”
小厮回道:“最初是在一起,后来姨娘去了一家茶馆歇息,过了一会儿她身旁的采兰似乎是听了什么吩咐出来了,在采兰出来不久,姨娘就捂着肚子去找小二,说是肚子不舒服可能动了胎气,她要马上去医馆,让采兰等会回来了小二给她说一声。小的料到她是要出去了,就立刻跟上她,结果却跟丢了。等小的又回茶楼时发现采兰也在找姨娘,后来采兰才在茶楼附近的一个医馆看到姨娘,样子还十分着急。”
“所以,在她自称去医馆的这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采曦问。
小厮点头,“是小的没用。”
采曦看向沐景,沐景也正微皱着眉头。
明知道她有鬼,却不能说出口,总不能坦白自己派了人跟踪她吧,就算说了,她也可以说她的确是去找医馆了,转了一圈才发现原来茶馆附近就有家医馆。而且,自己也不能对她有什么责难,因为她现在身怀有孕,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任何一点事都会有嫉妒的嫌疑。
赵晔,赵晔,一切全是他惹出来的!沐景不禁在心中怒吼,她那天晚上应该推开他,让他滚回他的军营!
去城外军营时,沐景将一大早就给赵晔准备的食盒放在了马车最里面,心道待会她若是心情高兴就将食盒给他,若是不高兴就拿回去热了自己吃,那一大盘鸡舌所用的鸡不知可以炖多少鸡汤!
初夏的天并不太热,穿着单衣正好。外面风也大,沐景挑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处处郁郁葱葱,地看着比城内广阔,天看着也比城内高,比城内蓝。
若是这样的日子策马出来应是十分惬意吧,夜里也可以直接躺在地上,而不会在寒风下冻得发抖。
可惜,没有任何纷争的太平盛世,大宋并没有遇到。
从城内去军营之地,哪怕快马加鞭也须一两个时辰,她倚靠了马车上一动不动看着外面,太阳不温不火地照着,凉爽的风迎面吹来拂起发丝抚摸脸庞,极醉人的享受,只因身侧空空而微微惆怅。
直到马车继续往前行,前方第一次看见的帐篷隐隐露出一角出现在眼前时沐景才突然精神一振,手扶着车壁微微离了坐垫探身往前,眼前直直看着前方,那一时的惊喜,让她忍不住想生出一对翅膀飞出窗外,往军营而去。
快了,快了,她激动着,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正在这时,马车竟猛地一歪,让她重重撞在车壁上,耳边嗡嗡作响,半边头皮都没了知觉,好久才感知到剧烈的疼。
马车歪着,另一旁,采曦早已“啊”了一声,龇牙忍着疼从马车车板上爬起身来,见她也撞了,立刻就来扶她,一边朝外喊道:“朱五,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没有传来车夫朱五的声音,却是一阵拉扯挣扎的可怕动静。
采曦心中一惊,鼓起勇气上前挑开帘子,只见外面突然多出了好几个人,而车夫朱五正被两个人用巾帕捂了唇鼻从车上拽下去,朱五也算是力气大的人,才要挣扎却又来了两个人将他腿也制住,而朱五挣扎的力气却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蔫了下来,被像尸体一样扔在地上。
那几个都用布蒙着脸,腰间插着菜刀,或是木棒。
采曦愣愣看着这一切,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瘫软,手一颤,挑着的帘子就落了下来。
“夫……夫人……”
采曦惊惧地看着沐景时,帘子又一次被打开,其中一人手上拿着块叠了的巾帕,不由分说地钻进来,采曦还未来得及退后就被他捂了唇鼻。
这巾帕,这巾帕是放了什么药?
突如而来的意外让沐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再也顾不上头上的疼痛,立刻起身去拉采曦,却被来人轻轻一推就又摔在了车板上,马车一只轮子似乎是落在了坑里,斜斜歪着,而她正在低的这一角。
意识到自己根本无从抵抗,沐景立刻就去撞马车尾,试图撞破马车跳下去,才撞一下,腰就被一只胳膊拦住。
“放开!你们是什么人!”沐景一边喊着一边去抓腰间那只胳膊,随后脑中一闪,拔了头上发簪就往那胳膊上刺。
“啊——”抱着她的人吃痛地惨叫一声,胳膊立刻将她松开,沐景一把推开他转身往车门钻去,却被守在车门外的人拖了胳膊猛地一按,让她摔在了采曦身上。
采曦早已与朱五一样瘫软着睡了过去,沐景着急着将手撑在车板上才要起身,唇鼻就被什么东西捂住。
那是一块普通的麻布,擦在脸上很粗糙,这一块麻布能极大的力道被按在她唇鼻上,她想扭头,想挣扎,却有另一双手将她后脑也按着,她扭不动,再怎么扭,麻布都紧贴着她的唇鼻。那其间,有着浓浓的药草味,明知这味道不能闻,可还是憋不住要呼吸……
眼前,一共四个人,加上车上这一人,是五个。都是普通的布衣装扮,有瘦有胖,身上带着的武器也各不相同,脸……
眼前渐渐模糊,又渐渐变黑,眼前的世界终于一片混沌。
“金哥,你们这娘们,要不我们干脆……那个,反正也没人知道。”
“那个那个!没脑子,有了钱上妓院什么漂亮的找不到,少打这主意!”
“可……这不是不做白不做吗,做了又没人知道……”
“笨蛋!她男人可是王府的孙子,你以为我们动了她别人会放过我们吗?为了裤裆里的玩意儿命都不要了?”
“我们这不是已经动了吗,还……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们现在是拿钱替人办事,出了什么事他们要找肯定找那要办事的,不会找我们,可要是我们动了,人家找的可就是我们了。你老婆要是被人睡了,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宰了那龟孙子!”
“那不就成了!没脑子!”
……
迷糊中,她听见有人在对话,脑中隐隐能想到想什么,却在将想到时又陷入混沌中……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旋涡,吸着她,缠着她,她想出来却怎么也出不来,只能被无边的黑暗覆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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