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几乎觉得是刚躺下,耳边就有声音传来,沐景十分不愿地?嗯”了一声,只听似是夏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叫着,且一边叫一边推,好一会儿她才得已艰难地睁开眼来,看着夏妈妈的脸,又看着头顶的大红罗帐,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昨夜是洞房花烛,今天得拜尊长。
?夫人,您可算醒了,得起床了呢,今日得赶去王府敬茶的。”旁边有不同于夏妈妈的轻细的声音传来,沐景侧眼看去,只见睡眼朦胧那头,一个身穿浅紫褙子的年轻女子看着自己,待得目光再清晰些,便能认出正是昨夜在正房里服侍的丫环,挽着垂挂髻,眉眼端庄,神情柔顺。
夏妈妈背朝她厌恶地斜睇了一眼,随后轻声道:?夫人,我服侍你起床。”
沐景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地坐起身来,却见房中燃着灯,除了灯光再不见一丝光亮,也不知才几更,但料想一定不会晚。
夏妈妈,以及其他几个丫环极快速地替她梳洗上妆完毕,沐景除了看着自己那一头妇人的发髻怔了一下外,别的時候都是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只要给个枕便能睡着。直到身边人提了灯笼扶她出门,吹着外面夜里的寒风才清醒一些,发现此時果真是早,天上有还挂着几点星辰,四处漆黑一片,几人一路行至外院,再出门,便见到外边街道,早有两辆马车停在门前,一辆大些,气派些,一辆则明显简单些。马车旁站了四五人,有拿了鞭子车夫模样的人,有夏妈妈给她形容过的勾人的年轻丫环,还有个年轻的小厮,最后,一个五十多,面目平和、管事模样的人,那人见她出门,率先低头道:?夫人。”随后又说道:?小人府中管家赵恒,夫人上车前往靖王府。”
?有劳赵管家了。”沐景应过一声,被身后之人扶着上马车,旁边人挑帘子時她还不知道,待半个身子进去,才发现赵晔已坐在里面。
这马车不算太大,但也不小,里面备了坐垫,茶壶茶盏,以及一盏罩了罩子的粗蜡烛,蜡烛灯光不大,但照亮马车足够,沐景进马车中,面朝车帘坐在了赵晔身侧。
?走。”待她坐稳,赵晔朝外开口道。于是马车前行,速度不慢,却还平稳,可见街道路面之平坦与车夫技术老练。
沐景偷偷去看赵晔,只见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圆领袍,戴了黑纱的幞头,灯光中的神色极为平常,静静看着前方,和她印象中的那眉眼一模一样。
昨夜,她不知他心中怎么想的,但他离了房,真的让她意外。如此坐着,却只闻车轮声,沐景不由觉得尴尬,又想到两人夫妻又不算夫妻的状态,有意出声道:?王府离得远么?”
赵晔回道:?有些距离。”说完,才侧过头来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儿后接着说道:?若是困乏,可以在车中靠一靠。”
她看上去很想睡么?沐景想起还在房中時,那几个丫环看着她暗暗含笑,又似乎有些疑惑的眼神,那个時候她还在猜她们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那副样子,现在想想,又联系到夏妈妈叹息的神情,隐约似乎想到了:是不是花烛夜被夫君留在房中独守空房她本来应该彻夜无眠睡不着的,却没想到她竟睡得香甜,且到第二天还没睡够,所以她们几个又暗自发笑,又心生疑惑?想到此,又不禁要想,那赵晔呢?看到她困乏会不会不高兴?
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又看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高兴或是不高兴的,便只回道:?不困。”说罢又迟疑了一会儿,表示关心地问:?听夏妈妈说,你昨夜……在东厢睡的?”
?嗯。”他回答。
沐景便又问:?睡得好吗?”
?嗯。”他又如此回答。
沐景便不满了,心想若不是他的种种行为看上去像是对自己有心的,她真要觉得此人实在不愿搭理自己。
想归想,但有些她依然要说,待沉默后,便说道:?昨晚,对不起。”她想,就算发抖没错,但她怎么也不该流泪的。
听了这句话,赵晔又侧头看她,一会儿才回过头去,平视前方道:?没什么对不起,你之前就说过并不能保证做得到。”
沐景便不知该说什么了,想问这事会引起的后果,会不会传出去,王府的长辈们会不会知道,却好像能猜得出他的回答一定是?无事,不用操心”之类,便没再说什么。
王府果真是有些远,哪怕是乘着马车也坐了会儿,待马车停下時,沐景稍稍生了些紧张。
毕竟是王府,毕竟里面住着安国公,而她此生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有那次在公堂上见过的县太爷。或者--是赵晔这个皇亲国戚出身的指挥使。
下马车后,印入眼帘的就是两根朱漆大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