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这么多人意味深长的注视,赵晔的尴尬又多了一分,转头看了沐景一眼,只见她正含着羞涩低头不语,一時心中开怀,肯定地点点头:“正是。”说着便朝孟明章道:“姨父,之前我们生了误会才闹成这般,让阿景在这儿叨扰这么久,元宵之前我必定再拟了婚书下了聘礼过来迎娶,将她堂堂正正迎回家去。”
有了这回答,夏妈妈高兴得几乎笑出声来,张氏与阮妈妈也带了笑,笑里却也有些莫名其妙:昨天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呢,今天就这样了,他们看着一把年纪又是稳重的姓子,怎么这一出那一出像是过家家似的?
孟明章只轻轻一笑,回道:“我虽只是她姨父,但养她在身旁十多年也算是半个父亲,你们的事我从未多过问,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希望你能想好再作决定。”
“姨父放心,我能为我作的决定负责,至此之后,我必定不再让这次事再发生。”赵晔肯定道。
孟明章与孟卓然一起看向沐景,孟卓然则直接问道:“阿景,你也想好了?前些日子你还问我做生意的事,今天就又变了决定?”
沐景也认真回道:“这事确实来得突然,但我也是决定好了的。”
孟家人再不说什么,沐文杰则兴奋地问:“为什么你们就突然和好了呢?上次见面还没什么话呢?是不是姐姐你昨天去找九哥時和好的?”
沐景带着极难为情的笑回了声“是”,赵晔则有意扯开话题道:“你还在玩骰子么?”
沐文杰点头,立刻邀请道:“九哥……啊,不,姐夫不如你同我们一起玩骰子?”
赵晔看看桌上的铜钱,摇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不?”沐文杰大吃一惊,“难道你要同姐姐她们女人一样干坐着拉家长?”
赵晔面色又是不自然:“我不太会,也不太喜欢。”他记得他身上是带了些钱的,可是刚才在堵坊竟是一下子就输完了,现在身上分文无有,连一个人铜板都翻不出来。常听说生手会手气好,他前几把倒是赢了些,可规矩还没完全弄清楚就把赢来的连同自已身上带的全输下去了。
说不太会,沐文杰还说可以现学,说不喜欢,那就不成了,最后同样是之前的三人接着玩,赵晔则与沐景一行人一样在旁边干坐。
屋中的人开始还有意同赵晔说话,后来发现什么话题到他那里都是三言两语打发后再没有后文,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觉得有人说话就多好,甚至不说话時看着还自在愉快一些。因不赌钱,所以他挪了凳子到旁边去坐,这下子正好是坐在沐景旁边了,在没人同他说话時他就偷偷去与旁边的沐景自以为不动声色却被人看得清楚的眉来眼去,两人以“心”交流得不亦乐乎,旁人就再不有意同他搭话了,各玩各的去。
待夜再深些,张氏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女人到了这般年纪身体总是不太好,不太能熬夜,孟明章见她似是困,便提议让她回房去睡,孟卓然也说道:“‘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外婆早就没了您还守什么,去睡,我精神好又是大孝子,保证给您守一整夜都不带磕睡的。”
张氏忍不住笑,实在受不住就去睡了,没过多久孟明章也开始打起哈欠来,孟卓然就以“这儿都是年轻人”为由也将他赶回了房中,所以到最后屋里就只剩了几个后辈,又过了一会儿,沐景也让夏妈妈去睡了,屋中人一下子少了起来。
沐文杰前半夜手气并不好,现在才刚刚有些起色,精神比前半夜还好,孟卓然虽有困意却也还是坚持着,沐景倒是意外地不困,转眼去看身旁的赵晔,正好见他也侧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眼,又移开头去。
沐景不知他白日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吃饭,便小声问道:“饿不饿?”
赵晔的确饿着,却不知怎么回答,没想到只迟疑了一会儿沐景景看了出来,起身道:“今晚要吃年馎饦,厨房里应该还有,我却给你煮些来。”说着就开了门出去,赵晔脚步挪了挪,却又止住,一旁孟卓然一边给着钱一边说道:“去厨房路黑,阿景没拿灯呢,文杰你给拿盏灯送过去。”
“我不去,厨房能有多远,随便摸点黑就到了。”沐文杰一心一意赢着钱,此時只想再接着收钱。
他不去自然有人去,赵晔立刻就起身道:“我去。”说着就已拿了屋中一盏油灯出去。
其实沐景已经摸到了厨房正在燃灯,赵晔却依然毫不迟疑地走过去,第一次推开属于厨房的门并走进去。
沐景没料到身后还有人来,稍稍惊了一惊,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灯。”赵晔说着将灯盏许多在桌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沐景拿了浸好的馎饦出来切成二寸多长的条,再到灶门前坐下,分别放了粗细干柴、枯叶干草以及炭进灶中开始生火。
“你还会生火做饭?”赵晔从来没见过她做这些,看着有些新奇。
沐景回:“我又不是大家闺秀出身,这些自然会。”说完,她看向他问:“今天没去王府么?”
赵晔“嗯”了一声。
沐景见他说起王府時神情黯淡了些便不再说这事,又扯了些别的,待馎饦煮好便盛了端出来许放到桌前,赵晔看着碗迟疑一下才拿了筷子去吃,沐景见他吃了一口后眉头微皱,便问道:“怎么了?”
赵晔看着碗中的馎饦道:“有些淡,尽是面粉味。”
沐景没好气道:“本来就是面做的,当然是面粉味。”
“那为何别处吃的有鸡汤香?也有肉脯香簟味?”赵晔认真想了想,立刻道:“我记得去年王府里的厨子说要先将老母鸡肚子掏空后再馎饦进母鸡肚内,再加上肉脯之内的佐料一起炖煮后再扔了老母鸡入汤,你怎么直接这样煮的?”
沐景早已听不下去,脸色不悦道:“那是王府的做法,我只会这样的,你吃不下就算了,连这肉丝都是我特意给你放的呢?”
赵晔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忙说道:“我吃的下,其实……味道也不错。”说着便低头去吃,沐景嘴一撇,别过脸去。
赵晔吃了几口,抬眼看看她,伸手将她握住:“阿景……”
沐景知道他投的是王府的胎,心里本也没多不舒服,又想到他除夕夜竟然一个人在姨父门前的巷子里徘徊,一時心痛,看向他道:“以后若是你不愿去王府,我们就在家里过年,虽然也只有两个人,但有人陪着也不太闷。”
赵晔脸上露出笑来,把手将她握住,“说不定是三个人。”
沐景低着头笑,赵晔也笑起来,问道:“听说你昨天回来就睡下了?”
她点点头:“你过来時我听到了,才要起身你就走了。”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是昨天弄疼你了么?现在好些了没?”
沐景的脸发烫,别开去以示不悦道:“假慈悲,昨天那么狠,今天又来装好心。”
“昨天我也记得,只是……你好些了没?”
“你吃。”
“好些了没?”
沐景不耐烦道:“我很好。”
赵晔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吃了几口,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筷子,然后抬头来看向她,好久才道:“阿景,幸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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