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井上家正在心中薄鄙水户秀赖此人,但面对一个死人当然也是礼仪周到。他乖乖的对水户秀赖的灵位鞠躬上香之后,便被一身黑衣的水户传三郎带了出来。
灵堂周边的房间推门打开,里边坐满了来客。多半都是熊腰虎背,带着太刀、胁差之辈。这些人听见动静后,抬眼看向井上家正、水户传三郎。
井上家正也正大光明转头看了看他们,并轻轻点头。他将一切扫入目下之后,心中却是微微叹息这帮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水户一刀流的门人弟子,就是水户家的好友,一个个悲伤之余,都露出愤怒之色。虽说水户秀赖是切腹而死,不干伯父的事,但世人理智者少啊,这锅伯父还是得背着。
水户传三郎引着井上家正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坐下,屋子内装饰极为简陋,水户传三郎也不分主次,请了井上家正面对面跪坐在榻榻米上,然后让侍女去沏茶。
侍女沏茶还需要一点时间,水户传三郎很诚恳的将手放在身前榻榻米上,弯下腰土下座诚恳道:“井上大人。对于您在昨日出手搭救家父,在下万分感谢。”
井上家正见对方态度诚恳,脸上虽有哀容却没有怨愤之色,心下便松了一口气。连忙弯下腰还礼道:“水户先生不必如此,我身为八番藩的武士,对于此类事情理当阻止。再则,您已经在当天感谢过我了。”
“不。当天人多所以只是匆忙感谢一声,现在才是郑重道谢。”水户传三郎稍稍直起腰来,但双手还是放在榻榻米上,很是诚恳道。随即他又将头贴在了榻榻米上,这才又抬起头看向井上家正,说道:“对于您的来意,其实我已经有所猜测。”
水户传三郎显然不像大雄忠一郎是个笨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且看他如何说吧。不过看他刚才态度诚恳,又是通情达理之辈想到这里,井上家正不由面色稍缓。
水户传三郎停顿了一下,便又说道:“目下水户一刀流内部,确实是有些声音对大雄一刀流颇为怨怼,更有人建议我去挑战大雄忠一郎,为父报仇。但我却明白,我父亲并非死于谁之手,而是死于自尊。”
说到这里,水户传三郎目视井上家正,诚恳说道:“至于水户一刀流、大雄一刀流的强弱,我是十分赞同大雄先生(大雄勇)的理念,双方剑术其实是在伯仲之间,唯有更强的人才是胜者。说句不好听的,大雄忠一郎与我从小斗到大,但他却从未胜过我。但我父亲却败在了大雄先生之手。所以两家没有必要争斗,延续仇恨。也请井上大人放心,我会约束我水户一刀流的门人,不会掀起两家进一步争斗的。”
这个人真的是非常非常通情达理嘛井上家正一时间无言以对,早准备好的说辞,都扔去爪哇国了。
沉默了片刻后,井上家正由衷说道:“水户先生,您真是高风亮节。”
“在下愧不敢当。”水户传三郎双手仍放在榻榻米上,躬身行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的是出乎井上家正的意料,阻止了决斗后,水户秀赖却切腹死了,担心水户一刀流会生事,结果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水户传三郎。
不过也是奇了,这俗话说的好,虎父无犬子,驴生的儿子还是倔驴,没想到水户秀赖自己脾气不咋的,生的儿子却是如此优秀,真是咄咄怪事。
井上家正本就与水户家没有深交,也与水户家的客人们谈不来。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是对水户传三郎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便起身告辞了。
这时候那侍女匆匆送来茶水,井上家正也就不喝了。
水户传三郎很是客气的将井上家正送至门口,并深深弯腰行礼直到井上家正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直起腰折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