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发事件,余文良和常宁之间的差距也显现了出来,而且两个人的心态是截然的不同。-
余文良出身香门第,从草根奋斗到现在,讲究的是勤勉刻苦和循规蹈矩,参加工作后,长期在机关待着,养成了唯和机械的工作态度,在突发事件面前,首先想到的是依靠级,其次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常宁的第一个念头,是解决问题,而且首先有一种敢于担当的勇气,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后果。
对待红星机械厂工人闹事,余文良首先想到的是常宁不在身边,没人分担他的责任,现在常宁回来了,他悬着的心先放下了大半,既然常宁愿意出头担当,万一出了事,就让他去向省委领导交待去。
常宁多少了解一些余文良的心思,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既想和自己合作,并离不开自己的支持,又怕自己继续坐大,彻底盖住了他一把手的风头,心底里时不时的希望自己出点麻烦,从而作为要挟拿住自己。
可常宁还真顾不考虑余文良的企图,他在从政的路向来是两条腿走路,耍起权谋来无所不用其极,但从不泯灭自己为人民服务的良心,为了老百姓为了工作,他从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
“老余,这事交给我处理了,你就放心,老许,你虽然不分管工业,但你是老锦江了,你给老余和我说说红星机械厂那摊子事,这些国家曾经的宝贝疙瘩,是怎么来到我们这穷山恶水来的?”
许善文笑着说道:“你还真说对了,调到大溪县之前,我是锦江地区行政公署办公室,专门负责和这些国企省企打交道的协调室主任,没少跟这些天之骄子来往呀。”
余文良一听,也跟着说道:“善文,那你就给我们说说。”
“说起来,这和我们国家六十年代初的大三线建设政策有关,当年国家为了长远战略考虑,将一些大中型企业搬迁到内地,咱们锦江市就是三线城市之一,六十年代前期,陆陆续续的有不小国企和军企搬迁过来,可以这样说,锦江市以前不过是座市区人口不足三万的小城,是这些国企和军企的到来,才逐渐让锦江繁荣起来。”
“最善著的变化,就是锦江通了铁路,从而一举成为西江省中西部地区的交通中心,实事求是的说,没有这些企业的到来,锦江也不会在六十年代末通了铁路,此外,对锦江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带动了本地的工农业发展和城市的发展,七十年代初期有过一个统计,我们锦江三分之二的工业产值和五分之一的农业产值,及锦江城区二分之一的第三产业产值,都和这些国企军企有关。”
“我是一九七五年调到地区工作的,一开始就和这些国企军企打交道,当时他们牛啊,你们听听一九七八年底我亲手统计的数据,十一家大中国型企业,十四家军工企业,共有在职干部职工十万零三千五百多人,外加近三万离退休干部职工和二十多万家属,当时的锦江城区居民,每两个人就有一个是他们的人,二十五家企业,其中有一家是付部级,七家是正厅级,十二家是付厅级,领导出行坐的都是轿车,而我们全地区才两辆,还是从他们那里买来的二手货,这个红星机械厂,就是那家唯一的付部级企业,比当时的地委记和专员还要高一级,我负责和他们打交道三年半,楞是没见过他们的厂长一面。”
“八十年代以来,尤其是从大裁军和国企改制以来,我们锦江地区的国企军企,有的搬走有的缩编,规模减小了一半,并且陆续的划归省地两级政府负责,目前,咱们锦江地区尚存军企三家,省属国企七家,其他剩下的企业,都划归我市管理了。”
“红星机械厂是一九六一年从东海市搬过来,是在苏联支援下建立起来的,国内三家精密机械厂之一,现有在职干部八百二十一人,职工七千六百六十六人,离退休干部职工两千六百五十二人,家属两万一千四百二十二人,厂区位于我市西城区火车站附近,有铁路专线与火车站相连,厂区总面积四点一平方公里,据他们内部人透露,这三年来,红星机械厂开工率分别为百分之七十三、百分之六十一、百分之四十二,三年亏损额分别是两千两百万元、三千七百万元、五千一百万元,拖欠银行贷款总计四千三百多万元,拖部职工工资及医疗费等共计三千五百六十多万元,实际,红星机械厂处于停产状态已达半年之久。”
听了许善文的介绍,常宁好奇的问道:“老许,这个红星机械厂现在是什么级别?”
“呵呵,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人家可是付部级企业,当初被划归省里的时候,还老大的不愿意,后来经过协商,红星机械厂正式归西江省管辖,但保留付部级待遇,这下好了,它的一把手和主管全省工业的付省长张仁杰是同一个级别,你说谁领导谁呀,这次工人闹事,张付省长躲着不出面,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兼党委记李赞,今年五十八岁,他十年前就是付部级厂长了,那时候张付省长还刚升付厅级呢。”
常宁又问道:“老许,你见过那个叫李赞的老家伙吗?”无错不跳字。
“见过两三次,但没说过话,老家伙傲着呢,坐着全市唯一的红旗轿车,出门必带四五个人,前呼后拥的,喜欢钓鱼和打猎,经常背着子弹带,扛着一支德国产的双筒猎枪,出没于我锦江市的深山老林之中,这老家伙资格老,父母都是革命烈士,一九四四年的小八路,可惜是个大老粗,只读过两年小学,基本是个不管事的人,红星机械厂的兴衰,跟他没有一点关糸。”
常宁听了,正要开口,李州腾又进来了。
“领导,付省长张仁杰的电话,要接进来吗?”无错不跳字。
常宁笑了起来,摇摇手说道:“不接,他要是急了,会用专线电话打来的。”
果然,李州腾出去不久,常宁办公桌的红色电话响了。
“哪一位?”
常宁的嗓门调得很高,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