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个多此一举的提问。
开普勒摇摇头，眼睛中有寒光闪过，不过他的脸依旧谦和，似乎嗅到了空气中某种奇异味道，鼻子耸了耸，脑袋微微抬起，向拉斯维加斯方向遥遥眺望：“我闻到了陆上食人鱼的味道……”他的眉头一抬，略显犹豫：“嗯，还有虫子的粘臭味。”他看着不远处的卡车：“这辆车好像是往那些东西的方向去的。”
柳烟水听过陆上食人鱼这个著名的别称，指的就是尘虫。她的面色变了变。
“尘虫吗？”卡斯特罗当然不会怀疑开普勒提供的信息的准确性，他沿着对方的视线往东南方向眺望，空气中蒙着一层浓重的尘沙，尘沙黑灰色，阻挡了大部分视线，因此虽然他拥有优异的视觉，此刻也有心无力。
开普勒略显谦卑的点了点头：“那里还有一座刚形成的虫巢。”
虫巢在几个月前还算得上新鲜名词，但这段时期，南方区已探明的数量就超过六十座，因此即便荒野中流民对它们也不陌生，虫巢出世，意味着杀戮、鲜血，方圆一定区域内会被圈定为死亡绝地。这个区域内的生物如果想要活命，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迁徙出走，突出虫巢内虫子划定的活动区才有活命可能。
卡斯特罗心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好预感，但又抓不到关键。
开普勒在这时候突然“咦？”了一下，手指在空中一捏，一扣，放到眼前。卡斯特罗看清开普勒手中的东西往的，眉毛一拧。
一根不过一指长的头发，发丝有些变形。
开普勒嗅了嗅，将发丝递到卡斯特罗鼻子边上，卡斯特罗鼻子一抬，眉头皱得更加紧蹙，视线转过去，落在了远处踽踽独行的重型军用装甲集装箱卡车上面：“血腥味道，而且……还有浓厚的机油味，车上到底装了什么？”
无疑，这跟新鲜的发丝来自那辆重型运输车。
开普勒嘴角边勾了起来：“应该和我们前几天看到的差不了多少。”
这是一句令卡斯特罗并不舒服的判断，他似乎从中察觉到了某种隐秘线索，卡斯特罗沉默了会儿，最后点点头：“我想，你是对的。”
“要跟上去看看么？”柳烟水提议道，她也感觉事情的不寻常，如果说前几天碰到的奴隶贩子收集尸体是件非常态事件的话，那么能够动用到这种级别运输车参与此事件的，背后的势力来头必然不会太小，而整个南方区中，能够用得起这种设备的可谓寥寥可数，那么这件事情无论从哪方面看，味道都已变了。
开普勒的神情上毫无线索，现在，决定权就在卡斯特罗身上。
卡斯特罗望了一眼广袤的雪原，遥远的深处，若隐若现浮着一条灰白灰黑的交接线，根据经验，那里应该是两片不同地理区域的交接地带，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很可能就是地图上被标注拉斯维加斯区域边界区。
这块区域，也是他定位区域的核心地点，因此，他最终向柳烟水点了点头。
如果这句话放在四天前，他或许会拒绝。今天是他们从南都市出发的第九天，以他们的速度，也耗费如此长的周期，可见南方区南北跨度之大。遭遇第一辆奴隶贩子集装箱卡车以后，接下去的五天中，他们再次遇到两起屠杀事件，凯斯特罗依旧选择无视，在他看来，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虽然他们向莫言有过请示，莫言前后只说了一句话：便宜行事。
但是现在，与任务并不冲突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作一次初步调查。
从这两天的情况看，奴隶贩子专挑偏僻聚居区下手，估计也是有所顾忌，这种顾忌在他们看来更多是怀着侥幸心理的擦边球，未免有些蹊跷。而且前后三起屠杀流民事件，他们看到了相同的细节，相同的手法，这些人像是经过某些系统培训。聚居区被毁灭，流民被杀。那些低阶进化者尸首毫无例外被仔细收集。
这一切，看上去，无形之中，暗中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操控着。
“走！”卡斯特罗挥了挥手，率先跃了出去。开普勒优雅绅士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让柳烟水跟上。柳烟水识趣的点点头。三人如昏暗中的黑猫，轻巧的尾随而上。巨大的装甲运输车在雪地上隆隆作响，像一头怪兽，碾压着冻土。
天气，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能见度极低。在这个时代，此刻也不过是正午的光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