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亮，灰色的天际压得很低，牙五的鼻翼动了动，站在山丘高处眺望，根据他的经验，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这种天气，他经历过已不在少数，他必须在此之前，找一个地方躲避，不然，足够他喝上一壶。
这种奇异的自然现象，在这个时代被称之为核尘暴。席卷着暴烈的风雪，风雪中夹裹着高放射性核尘埃，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个灾难。即便对进化者而言，也极为危险。一个不小心，足以致命，如果万一遇到风暴中的尘虫，更是十死无生。
尘虫是一种崭新物种，拇指大小，体型类似蚂蝗，长有四翼，浑体灰黑色，软骨，尖锐的口器能够钻入任何血肉型生物体内，习惯掩藏于核尘爆中，随着尘暴席卷各地。遇到什么吃什么，号称陆地上的食人鱼。
牙五朝rt11方向行进，三四公里外，看到了rt11的地表建筑，焦黑色，是被灼烧过的痕迹，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背身站立，这个背影他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他悄声潜行，随着距离拉近，即便不依靠那2.7倍的视力强化，已能看到建筑下方，像糖葫芦一样插着一根根军用钢刺，钢刺上挂着一具具尸体，手法和他在j387看到的一模一样。牙五继续往前摸过去，直到来到rt11近前，盯着那个背身而立的身影，面色如水。
这些尸体他也非常熟悉，还曾有过几面之缘。
那天在rt11，与他一起参加会谈的几位，包括一脸憨笑的王超群，以及喊他“大姐夫”的查理，都挂着钢刺上面，他们被挂上去的时候估计都还没死，脸上留有不甘、恐惧和怒吼，杀人者无疑非常享受这些死前的表情，因此挑断他们的脊骨之后，并没有立刻杀死他们。牙五的心无喜无悲，仅剩无绵无尽的寂寞。
但这种杀人手法，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为了取乐。
或许，这些人没死的话，可以成为几面之交的朋友，虽然谈不上友情、信义和默契，但是至少，他在这里停留过。
整个rt11地下掩体飘着淡淡黑烟，燃烧弹的威力毋庸置疑，整个rt11除了灰烬和废墟瓦砾，还可以看到一些断肢残骸。当然，它们几乎已经无法辨别。这个静静站立的身影牙五*不清楚已经站了多久，但是从她满身冰霜和馒头发白的头发，说明她已经站了好久，尤其那一头刺目的白发，让牙五心神触动。
一夜白头，他现在有些明白，这里死去的这些人，可能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多么重要。
“曼莉…”牙五默念着这个名字。
曼莉的肩头突然微微颤了一下。不过，她依旧静默站立。牙五从一拨碎石掩体后面走出来，走到曼莉的身后。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他可以想象，这些人为什么而死，又为何死得如此痛苦。
牙五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无论如何毕竟还是个人。
“我已经杀了他！”牙五淡淡的说道。
曼莉的肩膀猛的抖了一下，肩膀转过来，但只转到一半，再次慢慢恢复原状，她的气有点喘，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牙五可以判断，她的嘴唇张着，带动脖子处的皮肤往前面一拉，不过依旧没能说出什么。
牙五看看背后那只改装了12.7毫米加速膛管的99式，用一种真诚却有点寂寥的语气道：“谢谢你的加速膛管，我的确很需要它。”
曼莉依旧浑身未动。
他掏出了那支枪，从曼莉那儿夺过来的巨大的*，放在地上。他转身，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走了大概二十来步，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他，不过这个声音如此陌生，那犹如天籁般的嗓音，此刻显得低沉、嘶哑，仿佛声带被撕成碎布片，牙五的身体停下，他能够感觉曼莉转过身来，针刺般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这是你应得的，你能用得上就行。”
牙五点点头：“我用它杀了那个人，算是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