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也是焚香。
江湖儿女多豪爽,喜喝酒,纵欢唱。
昔年酒量与日渐低的时候,我喜欢上茶,只喜绿茶,喜欢那里的清淡寡欲,不喜欢其他,如那铁观音、大红袍,口味极重,喝一口,仿佛喝下这红尘苦海里的一口水,满嘴浊气。
绿茶自也不是每一种都喜欢,只是都愿意喝,但相比碧螺春这近似花茶的,君山银针这般名声雅致的,我独喜欢龙井。
只是对于品茶,我却没有什么讲究,不必非是那狮峰龙井,西湖边上随便一户茶农家的粗茶龙井,我喝下去,便极满足。
——只是,这对于昔年的我来说,终究算不上是一件快乐的事。
因为开始喝茶,代表着我不敢再醉了。我需要活的清醒。
清醒用来做什么呢?只能用来思考。
而无论思考的是什么,都离更早时,我那可以没心没肺欢笑,可纵酒狂欢的的岁月,越去越远。
酒醒花前坐,酒醉花下眠。花开花落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这才是真正无拘无束的日子样子。
是我们少年时的样子。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丐帮少主,好久不见,”既然不再装傻,干脆坦荡,我开口,与他相认,回身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抿一口龙井,茶微凉,人怅然。
“是啊,二十年,真的是,好久不见。”丐帮少主也不再遮掩,原来他也早就把我认出来了。
两个旧识装着互不相识在飙戏,呵呵,红尘多可笑。
旁边,一直陪在师父身侧安静倾听的徒弟,也就是招聘我的人,也是我未来负责陪练的真正对象,这时候却是开口了:“师父早已经是丐帮副帮主。”
“哦?副帮主了吗?”我听完微微愣住,想当年还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越发感叹,面上拱手一礼,笑道:“失敬失敬,恭喜,恭喜。”
昔日丐帮少主,如今的丐帮副帮主淡然一笑,说道:“这副帮主不容易当啊。我倒是更羡慕你,可以始终自由自在的藏身在市井百姓之中,没事偷着乐。”
“哎,我还乐什么啊。若是我真的在自由自在,今日你又怎么会找上我?”嘴上说着,心里又思考着虽然只是简单几句,但显然丐帮早已对我的人生有过调查,简直了如指掌。而且最重要的,这是在我今日陷入红尘乱局之前的事情。
哎,有时候也挺羡慕普通人的,赚几个钱,有个老婆孩子就能活的满足,偏安于一业,人间一偶,就可以三岁见八十,老死此一生。
——我不行。
江湖人,也不行。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你倒是转了性子?当年初见你时,你身边可是莺莺燕燕,豆蔻年华的小美女,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怕不是夜夜笙歌?倒没想到来日的你,竟然也会有孑然一身的时候。”
“噗!”我话还没说完,那徒弟却是一口茶水喷出来,在那一边擦一边憋着笑。
我瞬息间便恍然了,啊!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不对,应该说英雄本色。
副帮主微微瞪徒弟一眼,转过来瞧向我,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花开坎折直需折,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丐帮里,什么时候缺过美女。”说完他给徒弟一个颜色,徒弟乖巧的打开电话。
“你这诗引用的还真是,放荡不羁啊。”既然相认了身份,那自然就从表象之我,变为真实之我,如此一来,那些没必要的社交客套,自然也就与此同时作废掉了。
所谓礼不可废,在我面前,就是个屁话。
我越是礼貌待人,说明我心里越没有你。
客套话又不需要走心,张嘴既来,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聊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就是没一句是真心话罢了。
真能用分秒必达来形容。
这前后不足一分钟的功夫,便有三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大学生走到我们面前。
好家伙,这都是打,飞机来的吗?
显然是生活习惯如此,身边人常备着需要,才可能如此。
见一叶而知秋,单这一点,就足以看清楚,丐帮副帮主平日里是有多风流。
见我眼神在看见这三个女孩,惊愕复恍然的样子,丐帮副帮主邪魅一笑,说道:“今日没什么准备,不如当年,你先将就着选一个陪坐着玩儿,来日再精挑细选几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送给你。”
江湖人相处,没那么多假客套,这种场合里,女人的功能只是聊天的润滑剂,是闲聊把玩的趣事,你若不玩,便落个无趣之人。
我随手指了其中一个,尽管看起来像是这样,但怎么说也是专业人士,是从绘画艺术领域的室内设计师走出来的人,这一双眼睛对美的探查,早已似火眼金睛,所以我其实选了个我最喜欢的。
喜欢,其实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表象的词。只要我有心情,我一天之内喜欢上五七八个美少女,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三个美女自然是陪我们三个男人,一人一个。
显然他她彼此都是早熟识的,不过也正常,这都是丐帮的人。
他徒弟瞧起来,还似个初哥,被刚坐下来的女孩子调笑两下,瞬间脸红脖子粗起来,在那里坐立难安。
我看的想笑,但怎么说也是初次见面,总该给人家汉子留个脸面,于是我假装喝茶,想压下嘴巴上几乎就要憋不住的笑意。
哪曾想,那女孩竟然极大胆,竟然在我这完全陌生男人面前毫不避嫌,更不遮羞,直接伸出手在他挡下摸了一把。
下一秒,只见他真个初哥样子,紧张的双手一把捂住裆,贼眉鼠眼的看旁边女孩,恨恨声说了句:“别闹!”
“噗!”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我下一秒咳嗽里哈哈大笑起来。
他师父丐帮副帮主也是一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许久后,丐帮副帮主对我解释道:“丹田一道你也是懂的,没练成前,不可近女色,否则功亏一篑。”解释完,他拿手指在身旁女孩的胸尖上触划而过,别有深意的笑起来,看着我:“但对咱们已经练成丹田的男人来说,就无所谓了。”
这是要,考校我?
说起来,我自二十五岁以后,十几年来碰过的女人屈指可数,皆是一下欢乐,不曾恋爱。对女性的身体结构细节,我还真是的确抓不准了。
这一手对豆子的准度拿捏,我自问还真不见得做得到。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年轻时睡过百多美女的男人,总不至于像那初哥一样丢人。
我自然而然的搂过身旁女孩,我喜欢瘦且窈窕的女孩身材,所以一手臂的长度揽过她的身体,丝毫不是难事,手掌落在她另一侧的肩窝处,刚好还够长出四指,
我便用这四指在她侧胸揉捏两下,同时对身旁美女微微一笑,瞧着她也一样巧笑嫣然、眉目含春的样子,心情大好,转过头来对丐帮少主同样邪魅笑起来,说道:“咱们啊,彼此彼此。”
丐帮副帮主见到我动作,笑容里多出一抹轻松,叹道:“都传你已戒色,我还真担心你完全不碰女人了。”
“戒色是真的,但也只是不动心而已。这肉身不过皮囊,若能多欢乐,哪来那么多计较。”我说到这里,想及身边乱局,又叹:“只是身边围绕着许多人在阴谋诡计,个个女人,几乎皆有问题,使人轻松不起来。又哪里能任性把玩。你也知道,红颜祸水的道理,若是遇见枕边一刀,谁能保证防备得住,那般蠢死,我非死不瞑目不可。”
丐帮副帮主听完也是感叹,对我说:“若早知你今日会如此,当初倒不如直接拉你进江湖,昔日里你看到那些个妙龄美少女,若你入江湖,就都是送给你的礼物。我当年可一个也没碰过。”
“今日怕是早都睡腻了吧。”我其实当年就隐隐察觉到那些女孩非拉着我要我买花,还只准我选一个女孩子的花,买一朵。
“这个是当然的。”丐帮副帮主当然不会浪费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
只是当年我哪里知道什么江湖,虽然能察觉古怪,但想不清楚。今日回想起来,才明白是这么回事。
但愿意跟我睡,我还是看懂了的。
只是啊,
“既然你对我的人生了如指掌,你也该知道,我那时候刚和初恋分手没多久,心里面哪里还装得下新情新女人。”回想起少年时的我,我这一生虽然玩女许多,但却只谈过两次恋爱。
初恋是我的铭心刻骨,
第二次恋爱则是她追我许久后的结果,分手后我才发现我并不爱她,这段恋爱对我唯一的意义,只是使我忘记初恋的疼痛。
在这之后,我便去学习艺术设计,从那以后,始终都在学习不同的知识,见识不同的世界,摸索着自己的本心,就再没有恋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