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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第 94 章 番外之帝王的爱(1 / 2)

皇帝的心,在十几年前,皇后嘶喊着“保孩子”那一刻起,就开始隐隐的疼痛着,他患难与共、温婉贤淑的发妻,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她挣命换来的孩子,就陷入昏迷。

他握着皇后冰凉的手,向漫天诸佛祈求,期望皇后痊愈,那时正值三藩叛乱,大清风雨飘摇的时候,若是皇后薨逝,对大清无疑又是一大打击,皇后昏迷不醒更是惹得妃嫔蠢蠢欲动,朝堂人心动荡,更何况他与皇后少年夫妻,相互扶持,皇后在他心目中,不容有失。

至今他还记忆犹新,那次避开众人悄入坤宁宫探视,险险接住一个滚下床来的清凉娇躯,诧异间,那双陌生的、带着奇异干净的清澈眼眸,猛不丁撞到他柔软的内心深处,蛊惑了他,自此再未离开。

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望向他和这紫禁城,无波无澜,陌生无比,让他困惑又心慌,刚开始也以为是她病得坏了脑子,太皇太后的提议使他寝食难安,伤痛不已,在她淡然吐露“我记得你”的话时,他欢喜庆幸;那没有丝毫表情、完全不同于过往般溢满柔情的面孔,在他看来,生生觉出可爱来,将她的脆弱病态看在眼底,更是暗下决心尽力护持。

但他心知肚明,那其实并不全是怜惜之情,或许起因是,然而更重要的,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寄予厚望、疼入心坎的未来储君,不能没有皇后坐镇中宫,就算他一天天清晰的认识到,那其实不是他的皇后,那是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

可是又怎么样呢,在她肃容承诺守护保成时,他笑了,就算不清楚她的过往,却也相信她,她定能保护他的嫡子无虞。

他放心将她留在坤宁宫,又以皇后体弱多病不能劳累,而将太子留在乾清宫亲自教养,哪怕朝臣质疑,太皇太后规劝,还是独断专行;不是没有流言长此以往皇后母子说不得会感情疏远,甚至赫舍里氏女眷有被怂恿劝谏皇后,背后之人心思一目了然,他又岂会不知。谁也不知道,那不过是出于他对未知事物本能的警惕,他想相信却又克制不住的戒备着,那是爱妻以命换来的孩子,他怎敢全然托付给她!

他还是错估了孩子对于母亲天然的亲近,保成对皇后锲而不舍的粘人举动让他有喜有忧,皇后手足无措的僵硬回应惹得他发笑之余心中酸软刺疼,那个悄然消逝的温婉女子,没人为她哀伤,她甚至得不到应有盛大葬仪,不设神牌,无祭享,那般凄凉,只有每年太子生辰将近时,他偷偷在景仁宫为她请一炷香。

皇贵妃钮祜禄氏薨时,他勾动心思哀恸难过,保成乖乖巧巧陪在他身边,他抱着稚嫩的小身体,目光落在稚子肖似皇后的懵懂面庞,潸然泪下。

“额娘说,贵母妃入了轮回,回不来了。您别难过,保成会一直陪着您。”奶声奶气的安慰声那般熨帖,他长叹口气,是呢,她若是在天有灵,保成这边健康聪慧,也能安息,何况她是那样良善贤淑的女子,早该入了轮回了吧,他这样劝慰自己。

在后来,四阿哥出生的傍晚,听到“保成像个硬块,挤出来就没事”这样让人尴尬又令人啼笑皆非的言论,心底愧疚终于淡去,那点纠结也都释然了,更别提保成罹患天花那次,若非皇后,还真不知太子会遭受怎样的磨难,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又多了一分庆幸。

皇后心性淡漠,除了太子,诸事漠不关心,不论是赫舍里氏还是后宫妃嫔,包括他。偶尔他突发谈性,两人的对话却经常将他自己气得呕血;可他总有忍不住去注视她,遇事越发喜欢去和她谈,她说话从不避讳什么,常常一针见血,更不会顾忌他这皇帝的颜面,每每激得他失了风度、怒不可遏冲出坤宁宫,等理智回笼,再回味她的言论,又总能从中受益。

除了他偶尔被激怒那点不愉快,他其实是很满意皇后的,如他所愿成为太子的守护者,还不会弄权专心守在坤宁宫,她不经意展露的莫测手段在引起震动之前就被他悄然抹平,同时极力压下探究之心为她遮掩,之后她更是无所顾忌,手段频出,这一切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福音,大清国力也随之蒸蒸日上。

然而他到底无法控制人心,身为皇后,肩负国母之责并不是虚言,太子出生之前,后宫虽偶有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到底还算平静,可后就算后宫有皇祖母后坐镇,皇后的不作为还是给了太多人遐想,随之而来的是后宫纷争无休无止,皇祖母对她不满加剧,争斗愈演愈烈。

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从李明那里意外获悉的“未来”犹如警钟长鸣,他对后宫忌惮之余越发疏远,不舍得远离的就只有坤宁宫了,也是他在皇宫之中唯一的安心之所,也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他生来尊贵开疆拓土,为帝几十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一的挫败来自于她,为她倾尽所有柔情爱意却得不到丝毫回应,更别说有时候她的态度,对他如同对待一个孩子!

他的纠结没能持续太久,他甚至没来得及倾诉情义,皇后暴毙,那一刻,心都空了。殿内人来人往,哽咽啜泣声不绝于耳,他恍惚听到保成撕心裂肺的哭喊,低下头,面前这个闭眼沉眠的女人,好像她又好像不是。

有条不紊的亲自为她更衣,皇后葬仪极尽哀荣,保成数度哭到晕厥,老祖宗也伤痛病倒,他保持着一贯沉静从容,除了坚持住在坤宁宫,每日去皇后灵前上一炷香,然后默默站在在棺椁旁,直至某天体虚发晕,在太子仓惶恸哭声中被扶回乾清宫。

一场丧事下来,皇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到了棺椁奉安移入景陵地宫第二日大朝,出现在群臣面前的他,龙袍显得空空荡荡犹如挂在身上,丹陛之上的身影气势幽暗黑沉,让人心惊肉跳。

明珠最先体悟圣心,在他稍稍表露出对赫舍里一族不满后,就雷霆出手,果断弹劾索额图,而佟佳氏暗中谋划、勋贵们落井下石,康熙一一看在眼里,直至明珠与索额图两败俱伤,勋贵世家纷纷意图断尾求存,佟家深陷泥潭,他才对这半年来卷入风波的朝臣勋贵颁下旨意,该收监的收监,该杀的杀,按照律法一一量刑处置。

没人敢有什么意见,更何况,这场由明珠掀起的,席卷四九城的风暴,迁出萝卜带出泥,涉案人员数以万计,如今这样平息下来,没有将抄家灭族,已经是隆恩浩荡了,虽然说在这期间勋贵大都元气大伤,清流寒士如雨后春笋般被启用,勋贵再是不甘,也不敢在这档口触怒圣颜,平添事端。

康熙对着谢恩的群臣,胸口滞闷难以排解,退朝后缓步走进坤宁宫,怔楞看着那熟悉的软榻如今空空荡荡,满目清冷,熟悉的疼痛席卷而至,他闭目喘了口气,颓然靠在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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