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檀一口气说完,一股闷沉沉的痛袭来,他皱着眉,顺着柱子滑坐下来,仰脸靠着柱子,深深的吸气。
萧子情披上红绡汗衫,再扭过头来一看,便怔住了,明眸里满是眷恋。
袁檀半靠着柱子,一袭宽衣白袖飘飘洒洒,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萧子情轻轻在他身前跪下,手想摸他的脸,却被他闪开,她怅然若失,“袁郎,你可知,为了你,这世间的繁华富贵我都可以抛弃……”
“咳咳……”
凤隐被这肉麻的话惊到,一颗葡萄卡在嗓子眼,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憋红了脸,止不住地咳。
萧子情突然噤声。
袁檀亦是神色一敛。
室内只闻掏心掏肺的咳嗽声。
华丽的寝殿里,纱幔如云般散来,随风飞舞,在淡淡橘色的烛火下,宛如妖魅舞动。
萧子情傻了,左右望了望,神色难掩恐慌:“来人,快来人啊!”
袁檀径自起身,缓行几步,一把掀开帐幔,咳嗽声戛然而止,地上只摆了一盏琉璃盘,盘内满是葡萄皮。
他落脚的地方离凤隐仅有咫尺之遥,沾染了女子脂粉香的雪白袍裾在她脸前摆荡,那香气很是呛人,凤隐用力憋着。
袁檀墨黑的瞳眸打了个转,视线恰好定在她的脸庞,醉蒙蒙的,眸底深处泛起轻浅的波澜。
凤隐心一跳,竟产生一种荒缪的错觉,竟以为他能看见她!
“这是谁吃的?”萧子情也跟着走了过来,兴许是因为身后尾随了一串人高马大的侍卫,她说话底气十足。
袁檀收回目光,轻飘飘地说了句:“或许有人恶事做得太多,招惹上了鬼。”
。”
他说完,瞟也不瞟她一眼,踩着木屐离去。凤隐揣了串葡萄,忙不迭跟上。本打算英雄救美一番,无奈美人太聪明,三言两语,轻描淡写间便打消了公主的念头。
尾随着袁檀出了公主府,凤隐环视四周,眼下所处之处十分空旷,十丈以内可一览而尽,她毫无隐避之处,贸贸然地现身,委实骇人。
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太久远了,她记不太清,隐约记得南海炎洲仙岛的琼华仙子来北海做客,那墨发飘飘,白衣翩飘的模样,煞是好看。那时她年幼无知,心生仰慕,便也扮作那模样下凡偷酒喝。
彼时更漏声声,乌云遮住了月光,她带着三分酒意,一时心痒,化出身形来。不曾想到身后竟有一人,目睹了全过程,当场吓得小便失禁,提早到冥府报到。
她又是愧疚又是心虚地溜回北海,隔天冥府的阎罗王便找到北海来,指责她“扰乱凡人命理,破坏阴司秩序,若每个神仙都像她那样出来吓人,这阴司岂不要乱成一团!”
北海龙王极为护短,心里想着女儿那副扮相容色倾城,嘴上却是又赔罪又道歉,还拿出北海的特产夜明珠贿赂阎罗王。
所幸这只是件小事,只需把那凡人的魂魄遣回阳世即可。阎罗王也没有百般刁难,抱了夜明珠就走。
从那以后她便很小心,不敢贸然现身。
跟着袁檀走了一小段路程,凤隐仍在苦苦思索。
袁檀突然顿了顿,说:“凤隐姑娘,是你吗?”
凤隐狠狠一怔。
神仙们所处的世界跟凡人的世界有很多不同,譬如这个时间,天界一日便抵得上凡界的一年。她在天界呆了大半日,这凡界怎么算也过了大半年。袁檀竟然还记得她,着实不简单。
更不简单的是他怎么能看得到她?
虽然她的修为抵不上二姐,然她毕竟是个仙,万万没有道理让一个凡人一眼识破她的隐身术。
她直觉反应,这袁檀不是凡界之人,随即又发现他虽从容自若,深幽幽的眸凝视着她所站立的方向,唇角似笑非笑,仿佛真的看到了相识的人,自在地招呼着。
但是,凤隐发现他眼神没有焦距,似乎不知将目光落在何处。显然是看不到她的,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她在附近的?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凤隐陷在这份匪夷所思之中不能自拔。
袁檀等了半晌不见回应,掸了掸衣摆,施施然走开。
隔了会儿,只听袁檀吟诵道:“花中牡丹,酒中鹤觞。置于酒樽,待我来饮。”
凤隐仍未回神,但她对酒分外敏感,袁檀只轻轻吟了那么一句,她便抓住了关键字。
酒中鹤觞,酒中鹤觞……
鹤觞酒可是北魏名酒,难得的醇香醉人。
凤隐心里一激动,脱口喊道:“袁檀!”
袁檀闻声回过头来,身后但见瑟瑟秋风扫落叶,不见美人现芳踪。
哦!糟糕!瞧她做了什么,隐身术还未撤去,就迫不及待地叫人。袁檀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被她吓死的人?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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