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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大结局(2 / 2)

顾忠冷哼一声,满满的不屑。因为两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故此陆瑾娘这里并没有听到。

乾德帝身子亏空,加上身中剧毒,故此陆瑾娘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打得乾德帝措手不及,连推开陆瑾娘都不能。等到人都走了,陆瑾娘这才站起来,面色平静的看着乾德帝。

乾德帝恼怒之极,从来没人敢这么忤逆他,尤其是在他做了皇帝之后。陆瑾娘怎么敢。“你以为堵住朕的口,朕就不能收拾你了吗?朕告诉你,朕去了,你也别想活着。朕要让你陪葬。”

陆瑾娘平静一笑,“我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皇上不会让我活着的。只是我没想到皇上真的会让我陪葬。不过陪葬一事,可不是皇上你一个人说了算。”

乾德帝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控制了皇宫,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陆瑾娘笑了笑,扫了眼一边的顾忠,然后姿态优雅的在凳子上坐下,“皇上要臣妾死,臣妾不敢不死。只是臣妾却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臣妾就要去争一争,好歹也要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皇上你说对不对?皇上想要杀臣妾的理由,臣妾也心知肚明。可是臣妾不服,皇上可别忘了当年,臣妾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告诉皇上,皇上想要臣妾死,臣妾无法从命。臣妾不光会是皇上的贵妃,更会是皇帝的母后。”说完这句,陆瑾娘淡然一笑,气度凛然,自有一股慑人气质。

乾德帝咬牙切齿,激动得牙齿都在咯咯咯的作响。“来人,将陆氏这贱人就地正法。”

陆瑾娘坐着没动,眉头都没眨一下。反倒是拍了下巴掌,紧接着几个做太监打扮的人押着几个面色懊恼又显阴沉的人进来。陆瑾娘看都没看门口一眼,只是盯着乾德帝,“皇上就是打算让这些人杀了臣妾吗?”

乾德帝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出,顾忠惊慌,扑倒在床前,“皇上要保重身子啊。”

乾德帝满眼愤恨的盯着顾忠,“是不是你出卖了朕?”

顾忠拼命摇头,连连否认。

陆瑾娘在此刻开口说道:“皇上冤枉了好人,此事同顾忠并无关系。刚才臣妾已经说过了,很早之前臣妾就已经得知皇上的心意。皇上你说臣妾不想死,那究竟该怎么做了?是该等着皇上你开恩,还是自己事先做好准备,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以皇上的性子定会选后面的吧。臣妾这么做,也是随了皇上的性子,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你放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过一劫吗?朕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朕绝对不会留着你在世上继续祸害下去,更不能让你成为绪哥儿的掣肘。”

陆瑾娘幽幽一叹,神情很是哀伤,“皇上难道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皇上你的旨意已经走不出这个屋子,皇上想要我死,或许等个几十年,我会下来陪伴皇上的。”

乾德帝面色涨红,剧烈的咳嗽,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加上毒药肆虐,到后来一张脸已经灰白,看上去跟快要死的人差不多。顾忠始终低着头,没有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在旁边伺候着。

陆瑾娘拿出手绢轻轻的擦拭乾德帝嘴边的痕迹,温柔的说道:“臣妾还记得当年臣妾还不到二八年华,就被送进了王府,从那以后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多次遇险,幸好都能逢凶化吉,这才活到了今天。本宫还记得隆兴三十二年,那时候也很热,长乐公主及笄,府中热闹非凡。宫中来信,先帝怕是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当年皇上可没有如今的魄力,你犹豫不决,担心这一次是虚惊,担心事后被先帝问罪。臣妾还记得那时候同皇上说了一句话,成大事者就要有大决心。当年之事,如历历在目,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乾德帝瞪圆了眼睛,只可惜身体虚弱,缺少了气势,“你这是在挟恩求报?”

“臣妾不用求皇上,臣妾的命臣妾自己会留着。臣妾说这些只是想提醒皇上,身为帝王,心胸宽阔一点的好。狡兔死走狗烹,看似理所当然,却不知若是一着不慎,说不定就会满盘皆输。”陆瑾娘很有深意的说道。

乾德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怒极攻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陆瑾娘笑笑,轻抚乾德帝的

胸口,慢慢的为他顺气,“皇上别着急,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个人的猜测,并不能当真。臣妾如今也犹豫的很,皇上你说臣妾该怎么办?”

“你,你……”乾德帝与不成调,指着陆瑾娘的手也显得那么的虚弱。

陆瑾娘悠悠一叹,显得悲天悯人,“皇上身子不适,来人,服侍皇上用药。”

顾忠猛地回头瞪着陆瑾娘,一句话没有,眼神里全是警告。陆瑾娘微蹙眉头,“顾公公不用如此看着本宫,本宫也是希望皇上能够长命百岁。你看看皇上如今的模样,不吃药能行吗?”

顾忠神情一收,顿时表情一变,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奴才自然明白。不过这里不劳烦娘娘伺候,有奴才在就行了。”

“好,本宫也不在这里碍眼,本宫这就让人将太医请来。”

陆瑾娘笑笑,没有同顾忠起冲突。她很明白,顾忠这样子分明是在防备她,防备她对乾德帝下药。陆瑾娘摇头轻笑,如今的乾德帝还需要她来动手吗?那毒势必是解不了的,所以乾德帝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陆瑾娘出了寝宫,让人去请太医,然后去见了周王殿下,“你去见了你九王叔,他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王望着陆瑾娘,“母妃,父皇如何了?”

陆瑾娘哀伤的说道:“你父皇又昏迷了过去,太医们正在商量,怕是……总之你做好准备。”

周王神情悲戚,显得满腹心事,“母妃,父皇他要你……那你恨父皇吗?”

“那你恨吗?”陆瑾娘在周王身边坐下,“你告诉母妃,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周王痛苦的抱着头,“他是我的父皇,是儿子最崇敬的人。你是我的母妃,是儿子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父皇对母妃你……儿子很难。”

陆瑾娘摸摸孩子的头,“不必为难,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本宫活的好好的,一定会看着你登上那个位置。”

周王回头看着陆瑾娘,“母妃,你放心,有儿子在,儿子不会让你出事的。”

陆瑾娘笑了笑,“好,有儿如此,本宫这辈子不亏。”顿了顿,陆瑾娘又问道:“你九王叔可有什么不对?”

周王摇头,“儿子看不出来,但是儿子觉着他该是知道些什么。儿子之前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敢对九王叔如何。要不儿子先在点了人去,定要问出一二内情来。”

“不用。”陆瑾娘望着远处,“你九王叔那里,本宫亲自去。本宫欠他良多,或许是时候了结了。”

“母妃?”周王不太赞同。

陆瑾娘轻松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去看看你父皇吧。”

周王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起身离去。

邓福上前,小声的说道:“娘娘,皇上那里都安排好了。顾忠想要做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线。”

陆瑾娘站起来,“思政殿该清理的人可都清理干净了?”

“娘娘放心,有小顺子帮忙,一切都很顺利。顾忠如今是独木难支,翻不起风浪来。”邓福面有自得之色,顿了顿,又道:“奴才着实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对娘娘有这样的安排,皇上这也太狠心了。”

“他能不狠心吗?他本就是个狠心的人,莫非你到如今才知道?齐氏于他,多年夫妻,功劳苦劳无数,齐家也没有碍着皇权,对皇上也是恭恭敬敬的。可是只因为他厌恶了齐氏,那些年是如何对待齐氏的。至于齐氏的死,这倒是没说的,是她咎由自取。其实本宫如今多少也能理解齐氏当年的心情,那种压抑的愤怒和不满,到了一定程度后,总要找个渠道宣泄出来的。至于下药一事,齐氏的确是莽撞了,不过这一切皇上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陆瑾娘此刻心中满是忧伤,没有任何的兴奋。即便周王得到了传位诏书,也不能让陆瑾娘真正的开怀。

这么多年,最终走到这个地步,这不是陆瑾娘想要的,却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其中有无数的泪水和心酸,有无数的委屈和愤怒。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动心过,有没有去爱过,那怕是一点点,一瞬间。都过去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少女时期的感情,早已忘了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或许有那么一刻,她是真心想要去爱一个人的。可是现实一次又一次的粉碎着她的梦想,粉碎着她

的幻想。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走到了这个局面。而走这一步的结果却要让她的子女来承担。

陆瑾娘强忍着内心的情绪,做出平静的模样,“母妃同你父皇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多想无益。还是想想将来你要怎么做吧。”

周王望着陆瑾娘,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一句,他的母妃对他的父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这么多年,为何会走到这一天。可是他问不出口,他怕,怕听到残忍的答案。与其那样,不如永远带着这个问题,至少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郑重的点点头,“母妃不要太操劳了,如今大事已定,一切都有儿子。”

“好,本宫听你的。本宫会保重自己的。”

微笑着送走了周王,陆瑾娘起身,表情严肃又显得冷酷,让邓福带路,她要见一见九王爷。

九王爷被关在一个偏殿中,因为他的异常,他被留了下来,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控制了起来。九王爷焦躁难安,他很害怕乾德帝被刺杀的事情最终会算到他的头上来。他越是害怕,破绽越多,已经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只求能够早点解脱,不要再遭受这样的煎熬。

门被打开,九王爷冲上前,却又突然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来人。嘴张了张,好一会才问出口,“你,你怎么来了?”

“本宫不能来吗?殿下可是不愿意见到本宫?”陆瑾娘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心中温暖。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时候没想到你会来,这会不会不好。”九王爷显得格外的局促和紧张,就好似十六七的少年见到心念念的少女那样,局促中又带着点意外之喜和兴奋。

陆瑾娘施施然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望着九王爷,“殿下坐下说话吧。”

“好,好,我这就坐下。”局促如小子一般的九王爷,真是让人意外啊。

陆瑾娘将九王爷打量一番,若说什么不同,便是九王爷的神情和眼神,眼神躲闪,分明是在心虚。陆瑾娘笑了笑,出其不意的问道:“你在紧张吗?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才紧张?”

“不,本王什么都没做。”九王爷差点跳了起来,“娘娘可别冤枉我。”这一下,九王爷整个人都绷紧了,同时心思也回到了关键点。脑子里转着各种主意,猜测着是不是陆瑾娘知道了什么。

陆瑾娘轻声一笑,心里头却愈发的笃定九王爷有问题,“殿下如今慌张,看来果真是有事情瞒着本宫。”

“不,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九王爷咬了下舌头,痛楚让他更加清醒,“当年的一切你都是在利用我骗我,对不对?周王不是我的儿子,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对不对?”

陆瑾娘挑眉,没想到九王爷会用这件事情转移话题,她笑了,“殿下这是在指责本宫吗?”

“不敢。”九王爷镇定下来,冷冷的看着陆瑾娘。

陆瑾娘摇头一笑,“殿下,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误会,本宫从来都是否认,从来没有承认过任何事情。并且也曾多次劝说殿下,只可惜殿下却听不进去,只当自己的认为才是正确的。难为你到如今才明白过来,周王从来都是皇上的儿子,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一直都是。”

九王爷急促呼吸,猜测和亲耳听到毕竟是不同的,“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将我害的好惨。”

陆瑾娘凛然看着对方,“本宫何曾骗过你?本宫哪句话骗过你?殿下还没交代你究竟隐瞒了何事,你倒是对本宫倒打一耙。”

“本王没有任何隐瞒,陆氏,你别以为……”

“以为什么?”陆瑾娘甚为冷漠,“皇帝被刺,是不是同你有关?”

九王爷连连挥手,极力否认,冷汗都冒了出来。

陆瑾娘微眯眼睛,她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纯粹是想出其不意的诈一诈九王爷,却没想到九王爷的反应如此异常,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有了怀疑的方向,陆瑾娘倒是安心下来,放松身体,问道:“说吧,那些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究竟是什么身份?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在本宫面前交代了,本宫还能保住你。若是将你交出去,只怕殿下这一条命就要交代了。孰优孰劣,该做什么选择,本宫相信殿下心里应该很清楚的。”

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谁都没说话。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虽然陆瑾娘没再逼问

,可是九王爷却感受到越来越强大的威压。安静成为了他最大的压力。九王爷几乎承受不住,陆瑾娘却气定神闲,似乎是笃定了九王爷会说出实话。

九王爷猛地抬起头,看着陆瑾娘,“皇上被刺,我事先并不知情,究竟是谁指使的,我更是不知道。”

陆瑾娘点点头,“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放心,这里只有本宫同你,本宫既然说要保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九王爷深吸一口气,他心里对陆瑾娘的感情很复杂,这个女人,他纠缠了半生,可是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想恨,但是却恨不起来。就如陆瑾娘所说,她并没有骗他,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他恨不起来,同样也爱不起来,这样的女人太过可怕。九王爷的心在纠结,但是他并不迟疑,“后面两个蒙面刺客,其中一人我看着很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

“哦,这么说来,你是认出了此人。说吧,究竟是谁?”

九王爷张了张嘴,差点就一口吐出。“你说过会保住我,这话我能相信吗?”

“你除了相信我,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九王爷苦笑,“你说的对,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这一切也不能怪别人。”顿了顿,才又说道:“那个人是我府中的清客,王修。”

陆瑾娘蹙眉,“这个王修究竟是个什么人,你同我好生说说。”

九王爷将王修的情况都交代了,并且一再声明,皇帝被刺的事情同他没有任何关系。陆瑾娘应承下来,嘱咐九王爷安心留在宫里,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人过分为难他。九王爷也知道现在他暂时不能出宫,只能按下心思。

陆瑾娘出了门,等稍微走远一点,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邓福,你去找窦猛,问他九王府的王修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打算将九王爷也一并铲除?”

邓福心惊,“娘娘,这……这么直接合适吗?”

陆瑾娘若是手边有个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会抄起来狠狠的朝邓福脸上扔去,“你是我的人还是窦猛的人?你是听我的吩咐还是听谁的吩咐?”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邓福满头雾水的走了。

陆瑾娘长吸一口气,当得知刺客里面竟然有九王府的清客,陆瑾娘就知道此事不简单,显然窦猛的计划并非只是一个皇帝。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他也想要那个位置吗?他姓窦不姓唐,即便是姓唐,他也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陆瑾娘寒着一张脸回到思政殿,乾德帝昏迷过去,没有醒来,周王守在床边,打算今晚守夜。陆瑾娘没有阻止周王,好歹也要让周王表现一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要让所有朝臣都看清楚一点,周王仁孝,堪称为君者表率。

一夜平静过去,陆瑾娘继续处理事情,缓慢的清洗着宫里各方势力。邓福哪里传来消息,说是窦猛要当面同陆瑾娘说清楚。

陆瑾娘冷笑一声,“让他等着,本宫现在没空。”

邓福苦苦劝解,无论陆瑾娘对窦猛有多么的不满,但是现在绝对不是闹翻的时候。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成了白费功夫。陆瑾娘暗自叹息,是的,她不能真的抛开窦猛,窦猛此人贯穿她过去那么多年,想必将来的日子里也少不了窦猛此人。陆瑾娘只能答应即刻去见窦猛。

陆瑾娘这边才走没多久,乾德帝就再一次醒来。只是这一次乾德帝可没了第一次醒来时候的底气,整个人虚弱得连说话都吃力。乾德帝将周王叫到身边,紧紧的握住周王的手,“你可是在怪父皇要对你母妃动手?”

周王低下头,拼命的摇头,“儿臣没有,儿臣只是不明白。”

“傻子啊,父皇这是在位你扫清障碍,你懂吗?”乾德帝灰白着一张脸,声音虚弱的说着。

周王抬起头,一脸不解,“母妃她怎么会是儿臣的障碍。父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乾德帝缓慢的摇头,“朕要料理了她,可是她却得了先机,如今朕令不出,朕的时日也不多了,朕怕是奈何不了她。但是绪哥儿,你一定要下定决心啊。陆氏此人有吕氏之志,留着他会乱了朝纲,会让唐氏江山姓了陆。”乾德帝拼命的说着,在强调着,他要在儿子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一定会让陆瑾娘不得好死的。

>“不,不可能,儿臣不相信。”周王拼命的摇头,这个理由太过可怕,可怕得周王都在回想,都在怀疑,难道他的母妃真的有吕后之志,真的要乱了朝纲?怎么会?可是她身后还有一个窦猛。难道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痴儿,作为唐氏子孙,作为这个国家的帝王,任何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以江山为重。为了江山社稷,至亲亦可杀。答应朕,不要葬送了唐氏江山。答应朕啊!”

周王脸色苍白,看上去比乾德帝的脸色还要难看。

乾德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着周王大声吼着,“答应朕,为了唐氏江山,关键时刻一定要有大决心,一定要大义灭亲。你要记住,你不光是陆氏的儿子,你更是唐氏的子孙。答应朕,否则朕死也不能瞑目。”

周王闭上眼睛,神情格外痛苦,郑重的点下头,“儿臣答应父皇,一定会保住江山社稷。若是有人敢对唐氏江山不利,无论是谁,儿臣一定大义灭亲,不死不休。”

“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哈哈……”笑声戛然而止,周王惊呼,顾忠惊呼,所有人惊呼。曾经想要开创一代盛世的乾德帝,在乾德十一年的八月十七日生命停止了呼吸。成为本朝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帝王。

而此时陆瑾娘并不知道乾德帝已经过世的消息,陆瑾娘正在质问窦猛,“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个王修究竟是什么人?”

窦猛严肃着一张脸,目光凛然,“你这是在质问我?”

“对,我在质问你?你对皇上动手,竟然将九王爷也牵连进去,你是打算将宗室一网打尽吗?”陆瑾娘怒不可歇,“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玩火。”

窦猛冷冷的说道:“老九还代表不了宗室,宗室里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至于王修的身份,你也很熟悉,他就是韩珺。他不过是为自己报仇而已。莫非陆贵妃还不允许人家报仇雪恨?”

“韩珺,怎么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此人聪明绝顶,不光读书读成了状元公,就连习武也是这天分极佳。若非因为年龄大了,错过了最佳练武的年纪,怕是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不过是异常交易,我给他提供便宜,他报仇雪恨。”

“你疯了。”陆瑾娘怒斥,“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行刺皇帝,亏得你想的出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造反,想要那个位置吗?”

窦猛失望的看着陆瑾娘,失望的摇头,“看来你还不足够了解我,若是我对那个位置真的觊觎的话,当年我就动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陆瑾娘扶额,心中惊慌不定,“不行,我不管你同韩珺有什么纠缠,此人既然敢行刺皇上,那么他必须死。总之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你这是在命令我?”窦猛神情不明的问道。

陆瑾娘冷然而望,“窦侯是要拒绝吗?”

“不敢,我只想提醒你,我同你的关系可不是……”

窦猛突然止住声音,两人齐齐朝外面看去。这是什么声音?两人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钟声,皇帝殡天了。陆瑾娘来不及理会窦猛,提起裙摆,就朝外面跑去,她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到思政殿,绝对不能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窦猛伸手拉住陆瑾娘,陆瑾娘挣扎,怒道:“放手。”

“你这样子像什么话,你是堂堂的贵妃,就该有贵妃的气度。你放心,宫里面我都安排好了,林续那里有福乐盯着,皇上又已经立下传位诏书,不会有事的。”窦猛细心劝慰。

陆瑾娘甩开窦猛的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陆瑾娘深深看了眼窦猛,快速离去。不过却没在奔跑。

到了思政殿,宫人正在收殓乾德帝的尸首,周王就跪在床前,愣愣的,无悲无喜,好似魂魄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陆瑾娘心中一紧,急速上前,拉住周王的手,“绪哥儿,你,你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

周王缓慢的回头看了眼陆瑾娘,然后又低下头,一点表情都没有。

陆瑾娘心中不安,似乎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突然感受到手上力气加重,陆瑾娘愣了下,叫道:“绪哥儿?”

周王抬起头,眼神让人看不分明,“

母妃,儿臣悲恸,无法理事,还请母妃帮儿子一把,稳定局势,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既然你现在不便理事,那外面的事情……”陆瑾娘想都没想就要答应下来,只是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严肃,“绪哥儿,作为上位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学习。那个位置是你的,国事也将由你来处置。你今日可以依靠本宫,明日后日呢?起来,不管你心里头有多伤心,都给本宫起来,承担起你的责任。本宫相信本宫的儿子不是个懦夫,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王仰着头,眼神特别复杂的望着陆瑾娘,嘴唇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母妃真的不能帮儿子一把吗?”

“本宫可以帮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陆瑾娘极其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周王捏紧了拳头,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父皇说母妃有吕后之志,不皇而皇,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还是说他的母妃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他该相信谁,他究竟该听谁的?难道有一天他真的要大义灭亲,真的要手刃自己的母亲吗?光是想一想就让不寒而栗,他不想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现在就很好。不管他的母妃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有这个态度有行动就好。如此大家都能心安。

周王郑重点头,对陆瑾娘说道:“母妃放心,儿子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周王回头再次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乾德帝,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去,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陆瑾娘等周王一走,目光才真正的落在了乾德帝身上,这个男人终于死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也可以随之放下。陆瑾娘坐在床前,轻抚乾德帝的面容,纠缠几十年,总算都结束了。你可甘心?你死的时候可有心愿未了?你可是安排了什么后招?你可会在下面等着我?

陆瑾娘又悲又喜,俯下身,趴在乾德帝的身上。这具身体已经没了心跳,脸上也没那刻骨的恨意和厌恶,这样安静的男人多好啊。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若是一切都如国王一般,那该多好。如此便能在彼此心里头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不用担心任何人任何事情。她也可以坚定的跟随在他的身边,即便他的身边有无数的女人。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一眼破灭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还带着幻想,带着一颗纯真的心,感恩的心。可是那一切都毁了。陆瑾娘表情变了,变得凶狠,她真想拿把刀狠狠的刺入这个男人的身体,是他给了她希望,却又亲手打破她的希望。让她数次陷入绝望中。

陆瑾娘冷漠的看着乾德帝,你死了,一切也就解脱了,连她自己也都跟着解脱了。她不欠他,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不恨他,她毕竟是背叛了他。她也不怨他,毕竟他是皇帝,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可是为何她的内心却是空落落的,明明他想杀她的?就好像失去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具体是个什么感受,陆瑾娘却说不上来。

她的心很乱,却也有一丝畅快。多年相伴的人没了,也就意味着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剑也被取下。她安全了,她也解脱了。可是心中竟然会有一丝丝的不舍。她究竟在不舍什么?这个男人有什么值得让人爱?更多的是让人恨。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扒皮拆骨。

手颤抖着,放在乾德帝的眼睑上,你死了,就永远的去了吧,不要再折磨活着的人了。不管你对周王说了什么,做了何种安排,我都会一一化解,不会让你心愿得偿的。即便是死,我也会拉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而不是你的。即便是下地狱,我也不会让你看了笑话。

陆瑾娘猛地站起来,最后看了眼乾德帝,然后大步离去。这思政殿,她再也不会跨进来一步。

乾德十一年,乾德帝薨。国不可一日无君,三日后周王奉旨继承大统,登基为敌,改年号为兴元,来年则为兴元元年。奉陆瑾娘为圣母皇太后,入住宁寿宫。封严氏为皇后,入住凤仪宫,掌管后宫权柄。其余姬妾各有封号。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陆瑾娘在宁寿宫走来走去,似乎是想走遍宫里面的每一处地方。宁寿宫在陆瑾娘住进来之前,已经重新修葺粉刷,宫里面的摆设也根据陆瑾娘的喜好重新布置。总之除了还是这座宫殿外,屋里面的布置同当年已经完全不同。

一个小太监急忙跑来,躬身行礼,“启禀太后,皇上来了。”

陆瑾娘嗯了声,“让皇上来此处见哀家。”

“奴才遵旨。”

身明黄色的常服,兴元帝大步走进来。虽然登基时间还短,但是隐约已经有了身为帝王的一点气度和威严。“母后近来可好?朕最近太忙,一时间不得空,不能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见谅。”

陆瑾娘脸上带着笑,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不像母子倒是像姐弟。陆瑾娘拉着兴元帝的手,“皇上辛苦了。难得今日皇上过来,正好陪哀家说说话。一会也留下来陪哀家用膳,可好?”

“朕听母后的。”兴元帝笑着,因乾德帝之死的哀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自信是勇气是满腔的抱负和希望。

母子两人就在园子里坐下说话,伺候的人都退的远远的,保证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陆瑾娘亲自煮茶,给兴元帝斟茶,“尝尝母后的手艺,可有退步?”

兴元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朕喝了那么多的茶,最喜欢的还是母后煮的。”

“既然喜欢,那以后有了空就多来哀家这里。”

“朕听母后的。朕若是没空,就让皇后多来陪陪母后。”

陆瑾娘抿嘴一笑,没有反对,也没赞成。对于皇后严氏,陆瑾娘的态度一般,既不显得亲热也不显得冷漠,同样也不会去干涉严氏如何管理后宫。严氏这人的性子有些过于端正,缺少了活泼,嘴巴也没那么甜,说起来也就是中规中矩,作为皇后是绝对称职的,作为儿媳妇是勉强称职的,最为皇帝的妻子,不论床上男女情趣,也是称职的。但是这样的性子,若是不能早早生下皇子,并且生个三两个,那么将来的情况怕是堪忧。

陆瑾娘不想去干涉,毕竟这是皇帝同皇后之间的事情,两人之间相敬如宾,还不到她出面干涉的地步。陆瑾娘说道:“皇后这些日子也是格外操劳,你让她别一门心思的在宫务上,多保重身子,早点有孕才是正理。”

兴元帝似乎不怎么在意,“母后放心吧,朕还年轻,再晚个一两年也没关系。”

陆瑾娘点点头,“此事你有主意就好。未免嫡庶混乱,哀家希望你能让皇后先生出嫡长子,最后能够连着生两个,如此皇后放心,你也放心,朝臣们也更放心。”

兴元帝神情不明,笑了笑,“母后的提议朕记在心里,朕会好生考量的。”

陆瑾娘不再多说,点点头,算是认可。

兴元帝端起茶杯喝茶,片刻后说道:“母后,朕打算将窦猛继续出任兵部尚书一职。以他的资历,其实入内阁都是够的。”

陆瑾娘神情不动,手上也很稳,没有丝毫的异常,“你想好了?”

“是,朕今日在朝会上已经提起此事。”

陆瑾娘笑笑,“怕是反对者众多吧。”

兴元帝在打量陆瑾娘的面目,看不出任何内容来,兴元帝也放弃了探究,直接说道:“窦猛请辞,拒绝了朕的提议。”

陆瑾娘心中笑笑,她绝对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好心让窦猛官复原职,并且还推荐窦猛入阁。这定是在捧杀,是想要借机生事。窦猛无差事,自然没有犯错的机会,皇帝也少有机会收拾窦猛。有了差事在身上,分分钟就能找出无数理由发作窦猛。真是同他老子一个德行。

陆瑾娘没吭声,等着兴元帝继续说下去。

“母后不想说些什么吗?”

陆瑾娘笑了,“你是皇帝,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哀家不会阻拦你。”

“那人是窦猛。”兴元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显得极为不悦。

陆瑾娘挑眉冷笑,“哪又如何?你同你父皇不同,你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身边也没有任何人给你掣肘,宗室里面对你的皇位也没有任何意味。所以你用不着刻意去拉拢或者是打压某人?你要做的就是想清楚该怎么施政,该怎么治理这个国家,该怎么改制。如此,方是一个合格的君者。”

“这么说来,无论朕如何对待窦猛,母后都不会介意吗?”兴元帝语气不善的问道。

陆瑾娘冷笑一声,“皇帝这是要同哀家翻旧账吗?还是要帮先帝完成未尽的心愿。”

“朕不是那个意思。”兴元帝极力否认。

陆瑾娘根本不相信,冷冷的说道:“不管皇帝是不是那个意思,哀家都是同一个意思,朝政方面的事情,皇帝不用同哀家说,尤其是官员任免方

面的事情,更是轮不到哀家来做主。但是哀家也想提醒一下皇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没有人能够一步登天,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兴元帝紧紧的握住拳头,心中愤懑无比,“看来母后心里头还是挂着那个窦猛的。”

陆瑾娘摇头叹气,“你错了,哀家如今坐上这个位置,能让哀家记挂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能让哀家牵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哀家的心已经快要枯萎。皇帝,以后外面的烦心事就不要拿来打扰哀家,哀家不想理会。”

兴元帝站了起来,“既然母后下了旨,朕定会答应母后。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今日就不陪母后用膳了,朕先告辞。”

陆瑾娘挥挥手,“去吧,哀家一个人也清净一点。”

皇帝带着怒气走了,邓福上前,小心伺候。“太后何必这样了,皇帝年龄还小,性子还冲动。太后好生同皇帝说说,说不定皇帝就听进去了。”

陆瑾娘笑了起来,“他是我的儿子,他的性子我自然清楚。窦猛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心结,窦猛一日还在,这心结一日就不能解。让他看着窦猛整日里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他是忍耐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的。明明厌恶得恨不得窦猛立时死了,可是偏偏还说什么要让窦猛官复原职,你相信他是安了好心吗?他这是挖了一个坑给窦猛跳。窦猛那样的人精,又怎么会上了皇帝的当。皇帝恼怒是正常的,他若是不恼怒生气才怪了。这件事情哀家不能参与,若是哀家参与其中,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让皇帝心中的怨气更大。哀家累了,就让他们去折腾吧。谁死谁活,哀家也不管了。”

陆瑾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萧索之意,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好似生无可恋一样。邓福看着心焦不已,很是担心。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宽慰陆瑾娘,只好陪着陆瑾娘一起唉声叹气。

兴元帝针对窦猛的行动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有御史弹劾定山侯纵奴行凶,欺男霸女,强抢民田,与民争利。其实这种事情在任何高门大户家中都是极为平常的。毕竟那么大的府邸,那么多的下人,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老实本分,一个偷奸耍滑的都没有。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上面想不想追究。要是上面追究,即便是芝麻一点大的事情,也能给办成天大的暗案子。

朝中之人心领神会,知道新帝是要继承乾德帝的意志,继续讨伐窦猛。有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有为窦猛觉着不值的,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看戏就好。

窦家本家早已分家,家族中人四散,窦府里面只剩下看守房屋的老仆。倒是窦侯府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将御史的弹劾当做了耳边风。这像是给了众臣一个信号一样,接下来的弹劾如雪片一样飞进宫里,全是弹劾窦猛为官不仁,尤其是东南官场,当年被窦猛祸害惨了,弹劾他的奏折本本泣血,好似窦猛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就在弹劾到达高峰的时候,窦猛突然站出来自辩,并且说要告老还乡。反正他身上除了一个侯爵外,连个官职都没有。与其留在京城碍眼,还不如离开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兴元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窦猛,将窦猛的自辩折子打了回去,并且红批,狠狠的斥责了窦猛。接下来的情况几乎可以预料,窦猛成过过街老鼠,谁让他在东南得罪的人太多,这会别人还不使劲的打压。群朝汹涌,兴元帝一番表态,说什么原本想要重用窦猛,奈何窦猛自己不争气,如此民意,就是皇帝也不能视而不见。将东南的事情翻出来,着有司侦查,最后三司汇集,给窦猛定了十二条罪,条条都能治窦猛于死地。

兴元帝先是留中不发,后来架不住朝臣汹涌,下旨夺了窦猛定山侯的爵位,贬为庶民,抄家下狱。

大理寺的人带着官吏上定山侯抄家拿人,结果开了门进去,大吃一惊。为何,只因侯府已经处处火焰,财物全都不翼而飞,人也没见到一个。火势汹涌,天干物燥,蔓延极快。这些官员哪里还敢抄家抓人,救火才是真正的要紧。

定山侯府的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但是定山侯是彻底被烧毁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更别说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倒是找出了十几具尸体,却都被烧成了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民间传言,窦猛不堪受辱,故此烧屋自尽。也有传言,窦猛烧屋,不过是为了死遁。其实侯府烧起来的时候,窦猛早就离开了京城,去了远方,远远的躲开了官府的追拿。还有传言,其实这都是兴元帝自导的一出戏,因为当年的窦猛同太后的绯闻,兴元帝怀恨在心,势要杀了窦猛。但是又怕名声上不

好听,故此先偷偷杀了窦猛,然后一把火烧了侯府,让人以为是窦猛自尽。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这也成为了兴元年间十大悬案之一。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兴元帝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最喜欢的一套瓷器给砸了。正阳宫内,众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兴元帝的心腹太监,也是大内总管,周元培上前宽慰,让兴元帝消消气。窦猛不管是死是活,总之他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也不可能继续在官场内兴风作浪,说起来也是件好事。不管是死是活,都当他是死了,明发旨意,给个死后总结,是褒还是贬,端看皇上心意。再说了,窦猛不在了,窦家人都都还早。真是收拾的话,就让地方官员将窦家老小全都抓起来。关了还是直接砍了,都随皇上的心意。反正罪名都是现成的,谁让律法允许连坐。皇帝这么做,谁都不能说不合适。

兴元帝皱眉,显得为难,“窦七夫人可是太后的亲妹子。”

周元培说道:“若是皇上担心太后那里,那就不懂窦家七房。”

“此事朕要好好想一想。”

“奴才遵旨,奴才就不打扰皇上。”

兴元帝的决心下的很快,次日朝会上,兴元帝就试探了一下朝臣对于追究窦氏一族的态度,朝臣们没什么意见,不过兴元帝也没第一时间下旨,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一点好。多少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名声,别一登基就传出皇帝性子严苛的名声来。

陆瑾娘很快得知了朝堂上的情况,得知兴元帝想要连坐窦氏一族,冷冷一笑,真是亏他做的出来。邓福很担心,担心窦氏一族的安危,希望陆瑾娘能够出面。不过陆瑾娘没有答应,说是既然窦猛敢这么干,肯定还有后招。窦家的事情不用他们插手,窦猛自会解决。

窦猛的后招来的很快,先是户部爆出大案,竟然还牵连到西北军中。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足够严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户部和西北,没人再去关心窦猛的事情。就是兴元帝也分不出精力来。

时间一长,窦猛的事情也就得了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不过兴元帝就被气的半死,一直到兴元元年,户部的案子才算结案。牵连的官员几十上百,真正是兴元元年的第一大案,很可能也会是未来几年内的第一大案。

窦猛生死不知,陆瑾娘同兴元帝的关系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母慈子孝。只是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起窦猛这人。陆瑾娘心里很清楚,窦猛肯定没死,只是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在生活。至于兴元帝,他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更愿意相信窦猛已经死了。并且已经在官方认可了这个消息,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窦猛这个人。

皇后严氏终于怀孕,兴元元年的选秀也开始了,遴选了不少女子进宫,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后宫也都热闹了起来了。严氏以怀孕为由,闭门不出,宫里面的事情也交给了下面的几个总管在打理,她只需在关键事情上表态就行了。

所有人都盯着严氏的肚子,都在盼着严氏能够生下皇帝的嫡长子,严家尤其紧张,为此还特意送了两个心腹婆子到宫里面伺候。当然也有人不愿意看到严氏生子,比如那些嫔妃们。针对严氏的肚子展开的阴谋诡计,下作手段,一时间竟然有点屡禁不绝的态势。

严氏无法,求到陆瑾娘这里来。陆瑾娘对严氏没有恶感,好感也不多,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又是皇后,她也希望严氏能够平安生下孩子。故此陆瑾娘答应了严氏,并且明示严氏好生学着点,打理后宫绝对不是端正就可以的,温温柔柔的态度,绝对别想将后宫打理好。

陆瑾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是雷霆手段。让顾忠拿着名单抓人,太监宫女审问后直接处死,宫里嫔妃贵人美人们,凡是有嫌疑的统统贬为宫女,要么就贬到冷宫。这还是兴元元年,这些年就敢如此大胆的兴风作浪,若是不用雷霆手段,等到兴元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时候,那还得了。怕是这后宫都成了臭水沟了。

陆瑾娘一番手段下来,当真是人人惧怕,这才想起这位陆太后曾经的名声,过往的半辈子是何等的腥风血雨,何等的传奇。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温情脉脉的。一时间后宫干净得如纯真少女一般。

后宫之事处理完了,陆瑾娘送了两个嬷嬷到皇后身边,并且点拨了一番,做皇后,该狠就要狠,该软就要软。一味的端正柔软讲道理,在后宫是行不通的。后宫如朝堂一般,都是靠实力说话。谁实力大,谁就有话语权,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严氏受教,感激不尽,心中却也害怕的。毕竟陆瑾娘的太过凌厉,这一回后宫死的人上百

,真正是血流成河。这番手段不光是震住了严氏,也将兴元帝给震住了。不过兴元帝毕竟是皇上,他不好明着对陆瑾娘表示不满,不过连着好些日子没到宁寿宫,却也表明了态度。

陆瑾娘根本不在意,在炎热的夏季到来的时候,陆瑾娘就提出要去行宫避暑。兴元帝要随行,陆瑾娘以国事为重为由,拒绝了兴元帝随行的要求。不过陆瑾娘倒是希望严氏跟着去,好歹行宫清净一点。不过严氏含蓄的拒绝了,严氏的心思在兴元帝身上,她不想离开兴元帝身边。

陆瑾娘得知后,并不在意,并且拒绝了其他人随行。进了六月,太后仪仗出宫,到了西山行宫。这里果然比京城凉爽了许多。乾德帝期间,陆瑾娘一次都没来过行宫,没想到做了太后倒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行宫很大,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是对于陆瑾娘来说,的确很大。毕竟这里只有她一个主子。

兴元元年还算风调雨顺,没有兵灾,没有水旱灾,四边也很安静,很是给兴元帝面子。不过兴元帝毕竟是刚坐上皇位没多久,朝中势力纷乱交错,兴元帝急需培养自己的人手和班底,所以分化打压拉拢,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也显得格外忙碌。有人升官了,有人降职了,有人抄家了,有人黯然离京了。兴元帝的登基,陆家真正成了外戚第一,比严加还更得到兴元帝的看重。兴元帝提拔了陆可信,将他放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明显是打算安排陆可信入阁,只需时机合适就要操作此事。至于陆可昱,替代了林续,做了禁军统领。陆可明则是下放到了地方,做了五品官。等资历熬过了,就要回京城。

至于严家,因为是皇后娘家,兴元帝给了严家一个伯爵的爵位,承袭三代。至于陆家,本来也要给爵位的,不过被陆瑾娘和陆可信拒绝了。陆家已经够惹人注意了,再来一个爵位,那是要将陆家夹在火上烤啊。如今有多风光,将来就有可能多落魄。宁愿少一点荣耀,只要能让陆家世代平安传承下去。

八月的时候,陆可信趁着休沐的时间,带着儿子陆庆佑还有陆长中和秦氏的嘱咐以及兴元帝的暗示来到了行宫,见了陆瑾娘。

陆瑾娘亲自煮茶招待陆可信,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陆可信在这个做了太后的妹子面前,也放松了许多,并不以国礼来论。

陆可信看着陆瑾娘,似乎时间在陆瑾娘的脸上停止了流动。看上去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显得极为年轻,脸色也很好,红润了不少。若是同兴元帝站在一起,只怕真的要被人当做是姐弟了。陆可信说道:“不知太后打算何时回宫?”

陆瑾娘笑笑,“是大哥想知道,还是皇上让你来问的?”

陆可信尴尬一笑,“不管是谁的意思,太后长期在外,毕竟不合适。”

陆瑾娘不以为意,“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清静,没京城里那么多纷扰,本宫喜欢这里。暂时没打算回去。你就照着本宫的原话回答皇上就行了。”

陆可信苦笑摇头,“太后,前些日子皇后生下嫡长子,想来太后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陆瑾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自然。这样的大事本宫自然要关心。正好你来了,将本宫准备的礼物带回去。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本宫会派人跟着一起进京。”

“如此便好。”

陆可信端着茶杯,面有为难之色,想问似乎又不敢问。陆瑾娘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可信,“大哥有话不直说,那就让本宫来说吧。陆家风头太甚了。暂时无事,长此以往,怕有不堪言的后果。回去后你让陆可昱过两个月就辞了禁军统领的官职,之后是到京营也好,边关也好,总之禁军不能待。”

陆可信自然明白,“行,回去后我就安排。”

“另外陆家子孙读书还行的人,暂时都不要出仕。真要出仕,也去文渊阁或者是国子监之类的地方,总之不要沾染朝堂上的是非。至于大哥你,你是陆家的族长,也是陆家的榜样,你是逃不了的,那就好好的做你的官。但是不要做孤臣。贪财也好,好色也罢,总之你要有所求,要有所缺点和把柄,如此皇上才能真正的放心。”陆瑾娘如此说道。

陆可信低头苦笑,这是逼着他做一个官油子啊。“是,我听太后娘娘的。”顿了顿,终于问道:“太后说是来行宫避暑,我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太后同皇上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陆瑾娘笑笑,一脸的云淡风轻,“能有什么矛盾。他已经长大了,做了皇帝,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我留着不过是碍眼罢了。即便本宫什么都

不做,也足够让皇上寝食难安。”

陆可信皱眉,“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对太后生出猜忌之心?皇上自小孝顺,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陆瑾娘笑着,丝毫不在意,“这是在先帝时候种下的因,加上先帝临死之前下了一步好棋,有今日的结果一点都不奇怪。本宫同皇帝之间,母子情分还在,但是在权势面前,没有亲情可讲,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未免闹的母子失和,给人钻了空子,所以本宫就退让一步。就当是给皇帝让路。谁让他是我的儿子,我总要为他着想的。”

陆可信心中动荡,有许多的猜测和想法,“太后,可是因为窦猛一事?”

“算是吧。”陆瑾娘很坦然,如今以她的地位,没人动得了她。就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她。最多就是让人将她软禁,看守起来。不过如今情况并没有到这个程度。如今又是在行宫,面对的也是陆可信,所以陆瑾娘并不刻意隐瞒,当然也没有刻意的去说起。

陆可信紧皱眉头,“没想到窦猛都不在了,皇上的心结还没有解开。”

陆瑾娘笑了起来,“这话大哥可就说错了。”

“哦,不知错在何处?”

陆瑾娘端起茶杯,并没有喝茶,只是说道:“本宫也是前段时间才偶然得知,先帝在过世之前,醒来过一次,见了皇上。同皇上说了一番话,并且让皇上发誓一定要做到。你可知道先帝说了什么?他让皇帝防备着我这个母后,说我有吕后之志,放任不管定会乱了朝纲,这个国家说不定有一天姓了陆,同唐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荒谬。”陆可信想都没想就呵斥道。

“的确荒谬,本宫即便有大志向,但是也不会同自己的儿子抢权。所谓吕后之志,不过是先帝故意这么说的而已。他要求皇上要有大决心,若是本宫有什么妨碍皇权的事情,让皇上发誓一定要斩杀了本宫。”

“这,简直是荒唐。”陆可信大口的呼吸,几乎不敢相信。

“这就是皇家,在皇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什么可奇怪的。为了权势,至亲亦可杀。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弑父杀兄,这样的事情在皇家还少了吗?至于斩杀太后……”陆瑾娘冷笑一声,“的确很少见,不过并非没有。所以本宫未免冲突,为了让皇上安心,本宫必须避开。”

“委屈太后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陆可信叹气,皇权果真是杀人的利刃,谁都逃不开权势这个大杀器的玩弄。

“没什么好委屈的。此事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皇上是要面子的人,他不欲声张,本宫自然要配合他。”陆瑾娘平静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怨愤和不满。

陆可信只能跟着叹气,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是他能解决的。“那太后就打算一直住在行宫吗?”

陆瑾娘四处看了眼,“大哥,这里很好,风景秀美,人员简单,也清净的很。没有宫里那么多的糟心事,本宫住在这里觉着很好。”

“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太后总不能一直不回宫。”

“等着吧,等到合适的时候,本宫自然要回去的。”陆瑾娘神色淡定,并无什么不满。

陆可信当晚在行宫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就离开了行宫。回到京城后,先进宫对皇上复命,隐晦的表达了一下陆瑾娘的态度,已经陆瑾娘如今的生活状况。兴元帝表示知道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表示,便将陆可信打发走了。

陆可信满心的失望和不安,回到陆府后就将陆可昱叫了过来,将陆瑾娘的安排告诉了他。陆可昱心中是有些不服气的,可是这是陆瑾娘和陆可信两人的要求,容不得陆可昱说不。陆可昱无法,只好答应下来,等到年底的时候就请辞。

中秋之前,宫里来了人,请陆太后回宫参加中秋宴席。陆瑾娘拒绝回去,以身体不适,不耐烦奔波为理由,拒绝回宫。兴元帝无法,打算亲自来行宫请陆瑾娘回宫,打定主意是要做一个孝子的。只可惜在出行之前,朝中有事情发生,这一来行程耽误。等到再有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秋。无法,兴元元年的中秋节,便在太后缺席的情况下过的。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行宫早早的就烧起了地龙。陆瑾娘的日子过的很平静,或许是人老了,身体不耐寒,早早的就穿上冬日的大氅。晚上也早早的歇下。睡下之前,陆瑾娘同邓福聊天,“也不知今年何

时会下雪。”

“瞧着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要冷一些,或许也会比去年更早下雪。”邓福小声的说着。

陆瑾娘点点头,“是啊,应该会比去年早一点。”看着邓福,感慨道:“这辈子自始至终会陪在本宫身边的人也只有你一人。”

邓福这笑道:“只要太后不嫌弃奴才愚笨,奴才这辈子都伺候在太后身边。”

“自然是不嫌弃的,若是嫌弃你,早就将你赶出去了。”说到这里,陆瑾娘自个都笑了起来,“你说那个人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邓福摇头,“奴才不知,或许在南方,或许是在边关吧。窦侯总是希望四处走动的。”

“是啊,本宫也想走出京城看一看。可惜啊……”两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走出去,想想还真是遗憾。贵为太后,同样也有许多的不得已,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必须考虑大势。想想真是让人不甘。

邓福点燃安息香,陆瑾娘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的很沉,睡的很香,她做梦了,梦到了曾经年少,梦到在江南老宅的日子,梦到在王府的日子,梦到了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情形。画面清晰得就如发生在眼前一样。她梦到那人在轻抚她的脸颊,挑起她的眼前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翼下轻吻。她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深情,看到他在对她张口说话,她听不见,可是她却知道,他一定是在说他来带她走了,带她远离是非,带她看遍山川河流。他对她说抱歉,他来的太迟了,他的诺言兑现得太迟了,迟了整整十多年。还在一切都来的及,一切还算不太晚,他们彼此之间还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事情去温存,去拥有彼此。

陆瑾娘笑了,这个梦真美,她想看的清楚一点,她想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她悠悠醒转,她的身体在晃动,她听到了马蹄声,还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望着头顶方向,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带着熟悉的笑看着她。

她也笑了,笑的如少女一般纯真欢喜,抬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带你离开,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

“好。”她窝在他的怀抱里,“真好,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会的,一切都会如梦想中的一样,下半辈子,就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嫌弃我将来成为糟老头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若是成了糟老头子,那我便是遭老婆子。”

“好,咱们就是老头子配老婆子,刚好。”

马车里传出清脆的笑声,一路急驶,往江南而去。

正文完结,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新番外,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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