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亲自将支徵送出正阳门,拍拍他的肩,气息烟消云散。支徵心中一凛,急忙转过身,非但不见魏十七的身影,连正阳门都荡然无存。身处太虚之中,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他呆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举起双拳当胸一捶,身躯化作一道黑光,转眼消失无踪。
一根无人知晓的暗线就此埋下,草蛇灰线,讳莫如深,等待着生根发芽的一刻。
紫微星现,帝子登位,天后隐退,正阳四宫由暗转明,无须再小心掩饰,唯恐被人察觉。云浆殿归于原位,魏十七闭关不出,经历星域跋涉,上至“四大天王”,下至水族精怪,出生入死,眼界大开,无一敢松懈,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不知何时会突然降临,唯有提升实力,才是应劫的不二手段,其余种种尽数虚妄。
允道人、李半卷、玉泉子之辈回归诸殿,暗流涌动,各种虚虚实实的传言如长了翅膀一般四处乱飞,魏十七灭杀醴泉宫主蟠真人,灭杀万神殿主吞天大圣,捣毁彗月、重楼、连城、江郭、山都、万神六殿,摧枯拉朽,辣手无情,立下赫赫战功,直与四位宫主比肩……由此造成的后果是,诸位殿主望而却步,云浆殿门可罗雀,无有一人敢来拉近乎。
唯一的例外是碧落殿主沈辰一。
紫微星现的翌日,沈辰一便孤身来访,魏十七在云浆殿内设宴招待,只命流苏在旁服侍。
吞并银甲殿,又得迦耶座下弟子陆续来投,碧落殿水涨船高,压过紫府、五湖二殿,餐霞宫主不便打压沈辰一,转而扶持魏十七,一来分化沈、魏二人之前结下的交情,二来推出云浆殿与碧落殿打擂台,原是一步好棋,但随着天后降临,帝子出世,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沈辰一携来一壶碧落酒,流苏捧出美器佳肴,二人痛饮数杯。
流苏听主人偶然说起旧事,记在心里,特意准备了马鞭笋、猴头菇、雪鸡片、山猪肉佐酒,或清淡,或浓郁,俱是下界滋味,非龙肝凤髓、水陆杂陈可比,沈辰一吃个新鲜,颇为赞许。
酒过三巡,流苏告退,云浆殿中只剩主客二人,沈辰一切入正题,道明来意。魏十七听了不禁为之错愕,设想种种尽数落空,沈辰一竟是替师尊传话,希望能见他一面。
沈辰一出身陆离界太平洲,师承古佛迦耶,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下界为僧,持斋念佛,飞升天庭后终须入乡随俗,他自然而然换上道袍,留发束冠,摇身一变,翩翩然黄冠道人,修炼道法,毫不以佛门为意。事后魏十七才隐约听说,迦耶古佛化身万千,众生皆渡,门下弟子不拘僧道儒墨法兵,尽扫门户之见,改换门庭亦无妨,只存心头活泼泼一点真见,与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一脉相承的佛法大相径庭。
迦耶曾与如来佛祖争夺大雷音寺,岂是寻常人物。
魏十七微一沉吟,问道“何时?何地?”
沈辰一微笑道“云浆殿主如不介意,此时,此地,如何?”
魏十七执掌云浆殿,身殿合一,浑然一体,沈辰一身为碧落殿主,当知其中玄机,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别有所恃。既然迦耶古佛并无恶意,魏十七有意一睹其神通手段,当下答允道“如此,有劳沈殿主引见。”
沈辰一趺跏而坐,双手捏定法印,说法印,无畏印,禅定印,降魔印,与愿印,轮番变化九九八十一次,呼吸嘎然而止,气息陡然一变,身后缓缓现出一座古佛虚影,双眸作淡金之色,面目竟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