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种下的因,今时结成的果。魏十七并不急于参详,略加思索,便猜到几分端倪,这门法诀乃迦耶所传,应血舍利而起,也应血舍利而落,佛法无边,前观五百年,后观五百年,并非一句空言。
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却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迦耶纵非如来,也相差不远。他身在局中,看不清前因后果,他猜了无数次的机缘,猜错无数次的机缘,原来一直藏于体内,直到此刻才露出端倪。
运数之离奇,不能改变,只能接受。魏十七沉下心来,将脑海中那篇佛门法诀逐句审视,顿觉字字珠玑,云里雾里,一时间哪里参悟得透。不过匆匆一览,察知大略,果然是祭炼血舍利之法,平和中正,非关佛门神通,也无须引动血气,只以意念为之,别出机纾,自成一体。
魏十七凝神想了片刻,尚未摸着门径,忽然心血来潮,耳畔惊天动地一声响,“血域樊笼”鼓荡扭曲,若不堪重负。他眨了眨眼,举目望去,只见阳钧炉不知所踪,只剩一团雷火翻来滚去,电光霍霍,金蛇狂舞,雷音响成一片,屠真跌坐在地,茫然不知所措,雷四灵面如土色,身形虚实不定,踉踉跄跄一头钻入令符,唯恐迟上半步,魂飞魄散。
魏十七伸手轻点,接引十恶星力,稳住“血域樊笼”,将雷火一一镇下,收拢作井口大小一团。他见屠真双手撑地有些失神,鼓着小嘴模样不无狼狈,忍不住笑道“怎么了?”
屠真长长舒了口气,苦恼道“炸炉了。”
雷火炼器,炸炉在所难免,九头蛇乃深渊之底的魔兽,所留骸骨岂是寻常,再炸个三五次亦不在话下,魏十七不以为意,凝神望向那一团雷火,看了半晌,神情有些古怪。屠真心中忐忑不安,起身凑到他身旁,低低道“炼了数载,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突然炸炉了……”
心神倾注于脑海中那篇佛门法诀,稍一失神,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过去了数载,他奶奶的……魏十七转着念头,伸手摸摸屠真的秀发,眸光闪动,随口道“似乎不像炸炉……看上去也没那么糟……”
“咦?”屠真精神为之一振。
魏十七将手探入雷火之中,电光张牙舞爪,不能损其分毫,他左右掏摸了一回,眉梢一挑,慢慢抓出一根怪模怪样的长家伙,挺直如棍,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端渐次收细,尖如蛇尾,一端纠结鼓胀,形同麦穗,隐约看出是九头蛇骨骸的模样,九个头颅盘簇向前,被雷火洗炼得如此之小,若非存了意细细揣摩,仓促间难以看出本相。
魏十七掂了掂量分量,随手舞动一番,这“九头穗骨棒”与枪棒截然不同,前重后轻,甩得出圈不回,不是十分顺手,身陷重围,千军万马厮杀,此乃冲锋破阵的大杀器,以之与强敌对撼,却失之笨重狼犺,白白损耗许多气力,终不及一双铁拳来的灵便。深渊之中卧虎藏龙,不乏明眼人,若认出是九头蛇的骨骸,冷不丁叫破,平添许多麻烦,如非必要,当藏于“一芥洞天”,轻易不露相。
见不得光,需要秘密藏起的物事愈来愈多,什么时候,他才能无所忌惮,大步行走在深渊与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