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窜出颅顶,化作一头泣血厉鬼,略一顾盼,身形骤然消失,魏十七双眸星云转动,却只看到一缕若隐若现的血光,翩若惊鸿,流转不惜。
阚去恶从血战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到今日,舍生忘死不知凡几,危急时刻,每每催动泣血厉鬼,总能转危为安,克敌制胜。这厉鬼乃是他以心头精血祭炼而成,心血相连,感同身受,于电光石火间夺取对手血气,最是狠毒不过,只是这一回厉鬼似有些彷徨,不知是何缘故,一味盯着赤铜铸恨棍不妨,反将那韩十八置之不顾。
阚去恶心知有异,仓促间不明就里,没由来打了个寒颤,似被黑暗中的凶兽盯住,下一刻便会暴起伤人。山雨欲来,暗潮翻滚,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他大叫一声,泣血厉鬼顿时由暗转明,化作一道血光,箭一般扑向赤铜铸恨棍。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泣血厉鬼夺取血气,响应如神,孰料魏十七并非深渊魔物,血气收于一枚血神丹中,如黑夜中的熊熊篝火,最是引人注目,血光倏地扑中赤铜铸恨棍,尚未及施展神通,一道金光电射而出,绕着它身躯滴溜溜一转,“噗嗤”一声轻响,泣血厉鬼烟消云散,杳无踪影。
阚去恶心头如遭雷击,噔噔噔连退数步,七窍中淌下黏稠的黑血,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泣血厉鬼与他心血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被诛仙金符生生抹去,伤势如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
局势变幻,每每出人意料,魏十七提起赤铜铸恨棍,正待将阚去恶一棍打杀,断去牵机一条臂膀,忽然心有所感,收住脚步,仰头向天边望去,身躯微微一晃,胸口破开一个通透的大窟窿。下一刻,虚空豁然中裂,如被一柄巨剑生生斩开,山头轰然塌下,烟尘滚滚而散,震波过处,魔物如纸扎竹编,被无形的巨力高高掀起,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骨软筋酥。
黑豹呜呜哀鸣,瑟瑟发抖,怎么打都不肯上前。没用的东西!阴钥跳下豹背,狠狠踢了它一脚,快步冲上前,却见山头凹下一个大坑,牵机将军摇摇晃晃站直身躯,遍体鳞伤,血如泉涌,呼哧呼哧咳嗽几声,吐出满口血沫,几颗白牙,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如何?”
百里藤、简泉、契染远水不解近渴,牵机深思熟虑,决意剑走偏锋,暗施险招。百余魔骑,泣血厉鬼,只是分散他注意的诱饵,纵入云霄,以身为剑,悄无声息,作舍命一击,才是牵机真正的杀手,魏十七猝不及防,竟着了她的道。
魏十七低头看看自己胸口,脸色有些古怪,右臂腋下灵机池中,一枚水汽氤氲的血舍利耗尽血气,黯淡无光,身躯亦随之由实转虚,化作漫天水气,凭空消失。
牵机顿时脸色大变,才迈出一步,胸口一阵剧痛,一根赤铜铸恨棍从后背插入,击破胸腔,从双乳间戳出,脊椎寸断,脏腑化泥。阴钥猛地收住脚步,伸手堵住口,牙齿咬得指骨“咯咯”作响,泪水夺眶而出,这一棍如同戳在她身上,痛不欲生。
彤云越压越低,十恶凶星血光大盛,凶煞之气笼罩四野,朔风骤然平息,万籁俱寂,牵机僵立不动,呼吸越来越急速,呼哧呼哧像一只漏风的皮槖,她一寸寸扭转头颈,眼梢瞥见那凶人的身影,模模糊糊,根本看不真切。紧咬钢牙,嚼碎舌尖,扫不去胸中郁闷,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若是不行险,收拢十万魔物,躲于中军不出,纵奈何不了对手,亦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