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如破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灰白的剑丝一缕缕抛出,似无至尽。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暗示他,诱惑他,提醒他,金三省一开始不愿放手,数息之后,却再也撒不开手了。他顿时脸色大变,掌心剧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怕的是,炼妖剑竟贪得无厌,拼命抽取真元,无移时工夫,丹田之中空空如也,至抽无可抽,炼妖剑犹不肯罢休,下一刻,精元摇撼,竟脱体欲出。
精元乃性命之源,一旦被炼妖剑强行摄去,道基崩坏,修为尽毁,此生再无可能得窥天道。金三省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用力一甩,谁知炼妖剑牢牢粘在他掌心,怎么甩都甩不掉。
情势险恶之极,金三省危在旦夕,朴天卫忍不住十七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按捺下出手的冲动。阮静微微皱起眉头,手指一颤,却被魏十七轻轻按住肩膀。
阮静仰头望去,却见他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有些期待,还有些期待,更有些期待。
人择剑,剑亦择人,剑丝塑形,成就剑灵法体,九黎既然以灵性相投,绝不会祸害其主,朴天卫虽有造就“天禄”的经历,但炼妖剑毕竟不同于辟邪剑,不可等同视之。
炼妖剑,乃是法相真人遗下的洞天至宝。
金三省几度压制,终是无济于事,炼妖剑喷出一蓬剑丝,吸力暴涨,精元无从遏制,倏地投入剑内,再也收不回来。
飞剑如饱餍的恶魔,弃之而去,掌心焦黑发臭,血肉模糊,隐隐露出白骨,金三省苦笑一声,满头乌发化作银霜,肌肤干瘪,皱纹丛生,形销骨立,一呼一吸间,已衰老了百年,修为从剑丝巅峰跌落,剑气,剑芒,御剑,剑种,道胎,直退至凡胎,奄奄一息。
老朽的双腿支撑不住身躯,他像一片枯叶,慢慢委顿在地。
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金三省百思不得其解,上苍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又残酷地夺走一切,这就是命运吗?
九黎将剑丝尽数吸入体内,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向魏十七颔首致意,显然灵性未灭,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他记得这个人,从未忘却。
“你与众不同,你在这个世界,是一个过客,就像那些侵入此界的妖族一样,没有归属感。不去想长远,只顾眼下,活得恣意,旁人重视的东西,你都不怎么在乎,权势,修行,食色,情分,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品,你念念不忘的,只是缅怀过去,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你想回去,很想,非常想。”
“孤僻,冷漠,自私,自闭,只是缅怀过去,各种缅怀,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个世界呵,实在叫人白。”
“你是异类,独一无二,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异类,你不属于这里,就像刺入眼睛的一根刺,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天地大变在即,唯有未知的变数才能挽救这个世界,我选择了你,而不是吾紫阳,这就是你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
权衡再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吾紫阳,选择了魏十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当日种下的因,今日结成的果,他给了魏十七一个机会,魏十七也还了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