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桥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吉普车。车里坐着松井次郎。他在临渊羡渔。看穆广那出神入化的撒网技术,他几乎目瞪口呆。这种惊诧,既有对穆广捕捞技术的惊异,也有对穆广与谷建邦友情的惊异。中国人真的这么讲义气。两个并不熟悉的人竟然如此亲密!
来到中国投资,以少数的几个高管,管理一群中国人,他不能不悉心研究中国的人,研究中国式的人际关系。假如中国人真的像《水浒传》上写的那样,把“义”字看得那么重,他们就会团结起来。如果中国人团结起来,那他在中国的日子就不好过。
松井次郎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他曾经想过,要像当年扶植汪伪政权一样,在中国拉拢一个小圈子,最先看中的是二疤子。故意装糊涂,买二疤子几幅赝品画,让他尝到甜头。
他的胞兄松井太郎社长告诉他,这个选择是错的:第一,二疤子是个下三烂,指望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无所作为,却贪得无厌。第二,公安部门已经在悄悄地搜集他的违法犯罪证据,趁早跟他划清界限。
于是,松井次郎故意以识破印章为由,与之决裂。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既与二疤子切割,又制造了二疤子与谷建邦的矛盾冲突。如果二疤子拿到那三块鸡血石,他松井次郎就会廉价拿来,省得花一千块在谷建邦手里买。如果二疤子拿不到那三块鸡血石,他会一并丢弃印章,那样,他松井次郎可以敲诈勒索谷建邦,从他手上得到其他石印艺术品。
这一切,华东都被蒙在鼓里。
松井次郎没有下车,他在暗处,谷建邦和穆广在明处,越是不碰面,就越有回旋余地。
晚上,在建邦五金店里,在雪亮的灯光下,谷建邦摊开穆广打捞上来的印石和印章,欣喜异常,他说:“太感谢你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个不少!”
穆广:“真的?”
谷建邦:“真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小娥在一边不高兴了:“还有我呢!”
穆广:“谢小娥今天很辛苦,在船上晕船差点都要吐了。”
谢小娥:“不是晕船辛苦,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抱着二疤子的腿,他们看我武功太高了,一时也逃不出我的手,只好狗急跳墙,把这些宝贝都扔进河里了。”
穆广故意惊讶道:“你真有武功?那我请你当保镖。”
谢小娥声音低下来:“嘿嘿,骗你的。我在看金庸的《神雕侠女》。”接着,她举起受伤的那只手,口中喊道:“看招!”穆广不避让,谢小娥一掌劈到穆广的大臂上,顿时呲牙咧嘴,“你是铁胳膊呀。”
“我在场,我知道,”谷建邦天真地笑了,“二疤子不是怕谢小娥,是警车呜呜呜地来了。”
谢小娥说:“在警车来之前,我死死地抱着二疤子的腿。他的腿比你胳膊还要硬,像牛腿一样有劲。”
“那你还能抱得住?”
“二疤子回头看是我,他就软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同伙上来要抬起大皮靴子就要把我踩扁。我当时眼睛一闭,完了,可怜我香消玉殒不要紧,我男朋友这辈子打光棍啰……”
说得谷建邦笑弯了腰,一边哎哟哎哟。穆广说:“你把谷大哥的伤口笑炸开了。”
谷建邦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她:“让她说大皮鞋。”
“不是皮鞋,是皮靴子。”谢小娥说,“就在大皮靴将落未落之时,只听二疤子大喝一声:别打女人!”
“这时候,我赶到了,跟他搏斗。”
“不过我当时确实很勇敢,是不是呢!”谢小娥得意地说,“要不是我抱着他的腿,他早跑没影子啦。他不会把到手宝贝扔到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