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伸出一支细长的手指,很优雅地按在自己那富有弹性的脸蛋上。“为了这个!为了我们大家的脸面。”
“穆慧是人家的人,没有资格反对。穆超还小,没有条件反对。如果你反对,那你就要承诺,今后一定要孝顺我妈。”
秦晴笑了:“穆广,你这个套子套不住我。这完全是两码事!就凭你这句话,我反过来可以责怪你,你怎么知道我对未来的婆婆不孝。你是确认我对她不孝,才事先给她找出路,是吗?按你这个思维就是,你的妈妈——我的姥姥,是我把她逼出家门了。那这个罪名,我还能担当得起吗?就冲着这一点,我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答应!”
到了江心洲,进了村子,不时遇到街坊邻居,表面上亲切地打招呼。
秦晴笑道:“穆广经理,今天打渔吗?我给你拎鱼篓。”
穆广:“谢了,今天本经理太累,想好好睡一觉。”
其实,穆广没有睡觉,而是去了电热器厂。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生产。他在车间转了一圈,在一个角落找到潘志高。潘志高正蹲着,对面三个工人。他满是油污的手,拿着一支粉笔在地上画图形,一边画一边解释。工人频频点头。
潘志高朝穆广点头,然后跟工人来到车床上,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样品。工人们把头伸过去,四颗脑袋碰在一块,棚在一起。此时,车间里砂轮在运行,砂轮边缘洒出的弧状的火星,像彗星扫过天穹,像莲花开在水上。但是同时,车间里填满了嗓音。穆广欣赏着电火花,从嗓音中识别金属材质,他不放过一切训练自己感官的机会。
身后有人碰了他一下,是潘志高。他们走到外面,进入办公室。穆广把潘思园被选中去北京的事详细地报告了一遍。
潘志高的表情很复杂,伸手从口袋里摸烟。穆广:“不是已经戒了吗?思园特别交待我,千万别让我爸的烟瘾复发,前功尽弃,哮喘就白治了。”
潘志高剥了一块糖果丢到嘴里,叹息一声:“丫头这也算是一条出路吧,也是她的命!”
“安全没有问题。”
“这丫头长这么大,从来没单独出过远门。别看她调皮,胆子特别小。”潘志高的眼睛噙着泪花。“青春女孩,没享受过母爱……”
“今后,我们的业务也要慢慢向北方发展,将来有机会到北京,我就去看她。”
“你对思园关心,秦晴难免多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放心吧,秦晴是个有口无心的人。”穆广说着,从包里掏出药盒,“这是我从无城给你买的治哮喘的药。”
潘志高拿着药盒,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在抓紧生产无锡旭日公司配套的电饭煲上的电热器。”
“还顺利吗?”
潘志高摇摇头:“把一批农民培养成工人,哪来那么容易?”
“上海互感器厂的周通工程师什么时候回来?”
“原订正月一过就回来。这不,昨天刚刚收到他一封信,说受了风寒,身上不清爽,实在需要他的话,也等阳春三月,天气回暖才能来。”
“那怎么办呢?”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上海,一来拜年,二来看望,三来跟他商量,能不能早日过来。他不来,我们这里的技术上不放心。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说着,连续咳嗽几声,他急着抓起杯子喝水。穆广动作快,急忙给他兑上温水。
放下暖水瓶,穆广:“要不,我替你去一趟?”
“那哪行呀,你不是正在筹办结婚的事吗?又要置窝,又要置锅。你走了,秦晴会不高兴的。再说,往后面,你也要出去跑业务,也就这么一点时间跟秦晴在一起,得赶紧商量着把准备工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