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秦采芬小心翼翼地喂潘志高喝药:“俗话讲,好男不跟女斗,你一个聪明人,犯得着跟她动这么大的气,糟蹋自己的身体吗?喝药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思园还没有成家呢,你还要抱外孙,当外公呢。”
潘志高摇摇头:“你也走吧!”
秦采芬微笑着,冷冷地说:“我凭什么要走?”
“你凭什么要留下来?留在一个半死的人床前,毁了你一世的清名,你何必呢?”
“一个人都半死了,我还能见死不救吗?”
“救了他,你的名节就脏了。”
“笑话!一个半死的人还有能力脏我的名节?”秦采芬坚定地说,“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是清白的。如果他给我救活了,那我的做法是值得的。我的名节总不比一条人命值钱吧。”
潘志高叹了口气:“采芬,我谢谢你,你走吧!”
秦采芬一笑:“有本事,下来把我轰出去。”
“秦采芬,你这是何苦!你又不是十七十八,你有儿有女。你都快做奶奶了。”
“别的不说了,先把药喝了。”
“我自己来。”
潘志高喝完药,秦采芬拿出他那块带血污的手帕,叠出干净的一面给他擦嘴。潘志高伸手拿手帕,秦采芬没给他,偏要自己给他擦,潘志高没有让她擦嘴,自己一抬手背,抹了一把,说:“把我写的交待材料和笔都拿来,好吗?”
秦采芬连同他的包一起拿给他。潘志高拿出一本双行纸,揭下已经写了的交待材料,一次次对折,撕掉,直到撕不动了。秦采芬拿来垃圾桶。潘志高讥笑着把碎纸扔进去:“这一下,你们都放心了!”
他坐在床上,写一份《辞职书》。
他把《辞职书》压在病房的床头柜上。自己穿着衣服,笑着说:“秦采芬,这里没我的事,也没你的事了。你走吧,我也走了。”
秦采芬:“你还回法院?”
潘志高狡黠一笑:“自投罗网,那我不是孬子吗?我已经写了《辞职书》,我不干那个屌厂长了。许莲枝不是说,天塌下来,有秦耕久顶着吗?那就让他顶吧。”
“那你上哪儿去?”
“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会告诉法院,他们还要纠缠我。”
“潘志高,你怎么不相信人?”
“我连我自己我都不相信!”
“你怎么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我连我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搞不清!”
秦采芬温婉地说:“你是不是想回旌德?”
“我不能告诉你!”
“那这样,我寸步不离地护送你回家。”
潘志高认真地看着她:“秦采芬,你就这么跟我走,你儿女们那头怎么交待?光就是你那个丫头,她就会抱棍子打上门的!”
“我送一个要死的嫌疑犯回家,让他死在自己家里,这事我要跟谁交待啊?”秦采芬说,“你是不是以为我送你回去,就跟你过日子?哈哈,你还真想得美!都混到这份上了,还有非分之想,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我潘志高,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不错,我是想跟你过日子,但是,我不能为难你。”
“你为难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