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慧:“建邦,你刚才为什么要问秦晴她爸爸的意见干什么?”
谷建邦:“了解一下她爸爸的意见有什么错吧?她爸爸还是你舅舅呢。”
穆慧:“舅舅是个好人,对我们家帮助很大。可是,他现在变了。如果不是秦朗的事,我们家至于破产吗?如果不是舅舅冷酷无情,把大哥赶出江心洲电热器厂,大哥至于担受那么大惊吓吗?大哥的心思,只有我最清楚。他对江心洲是有感情的,可是他忍痛离开,就是要摆脱舅舅的势力。他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加大投入,就是为了跟江心洲在市场上避让。你江心洲生产电热器,我穆广就生产互感器……”
一墙之隔,秦晴在窗户内听得真真切切,眼睛里顿时燃起怒火。姑嫂之间,日积月累的怨气在那一刻升级了。
秦晴早已意识到,嫁到穆家两年了,就是这个穆慧一直还是叫她“姐姐”,没有叫过一声“嫂子”。问之则曰:“哟,叫姐姐不是更亲吗?”实际上,她是对秦晴的身份并不认同。
在穆慧看来,秦晴的性情如果不改,她和哥哥,早晚搭伙。与其这样,不如坚持“姐姐”这个称谓,到那时,依然可以沿用。这是穆慧的小心思,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说到底,作为一个女性,穆慧对婚姻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她对自己说,你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少女人,嫁非所爱;又有多少女人,爱不成眷;有多少真爱,上天肯恩赐他们从一而终,白头偕老呢?
十天后。
穆超点燃一挂鞭炮,跳到一边,双手捂着耳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穆广和顾相开一人一边扶起一块长牌子:高河乡龙庵互感器厂。
正式挂牌后,穆广专程去了一趟旌德,请潘志高来当厂长。潘志高没有来。
穆广悄悄地跟母亲商量,母亲秦采芬:“妈妈是个妇道人家,你办厂请厂长,这么大的事怎么让我出面呢?”
穆广:“再怎么着,你是我妈,是我家长,你比我面子大嘛。”
母亲苦笑道:“穆广,你的心比妈妈透亮,怎么这个事理看不明白呢?潘志高来不来,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穆广故意装糊涂:“那在哪个手上?在我们家,哪个人的权力比奶奶还大?”
“在你弟弟妹妹手上,特别是穆慧。”
“这我就不理解了,我办厂,请人来当厂长,凭什么要他们同意?”
“儿子啊,你办厂,就应该自己当厂长,为什么要请一个人舵在你头上做什么?”
“老娘你连我的这个心思还不明白吗?”穆广坐下来,耐心解释,“一来,潘厂长是因为我们家的事,闹得不愉快走的,我现在请他回来,给他挽回面子。二来,这个互感器厂,我是主脑没错,但是,我必须在外面跑技术,跑市场……”
秦采芬诧异道:“你都当老板了,怎么还亲自跑?”
“妈,你这话跟秦晴是一个调子。我不跑,技术从在哪里来?我不跑,销路从哪里来?”
“让手下人跑嘛。”
“草创阶段,靠谁也靠不住!再说,很多事要见机行事,很多事要现场拿主意。这就好比,我坐在家里,捧着个茶壶,翘着二郎腿,遥控指挥穆超在长江里打渔,那能行吗?”
秦采芬点点头。
穆广:“三来,潘厂长办厂几十年,确实有他的一套。他来当厂长,我就可以一门心思跑外围,后院交给他了。就像戏里演的,我是刘邦,在前方带兵打仗;他是萧何,在后方供应粮草。”穆广按着母亲的手,神秘一笑,轻声说,“我就是请他来当厂长,其他的事,我不谈。穆慧跟穆超还能讲出什么来?”
母亲去请潘志高。穆广把铜官山二矿的大老李请来,让他给工厂看大门。大老李说:“我在矿上,好歹还有一帮狐朋狗友,上你那里,老屌都不认识,还不急死了?”
穆广:“你不是说找女人过日子吗?你这么长年累月在矿上,飞过来的苍蝇都是公的,能见到女人吗?再说了,我怕你再遇到……遇到什么,我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