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洲的眼神里充满了亲热,深深感染了李文诚,他说:“那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攒旧人。”
易洲:“上次,肖恩县长陪我来熟悉情况,各村书记都来了,就您没来,听说您生病了,当时就想去看您,跟着县长在一起,也不好开小差……”
秦耕久:“慢着!肖县长陪你熟悉情况,是怎么回事?”
李文诚:“易洲同志现在是我们无为县副县长,上任几个月了,一直在调研,今天来调研高河的乡镇企业。走吧,到会议室谈。”
秦耕久:“文诚书记,能不能这样,让我跟易洲——哦,不,易县长,我们先到你办公室开个小会,我们简要地叙叙旧,然后再去开会,行吗?”他转向易洲,“压在我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今天搬走了,感觉有点复杂,又空落,又敞亮,很多话要说。”
李文诚:“不行不行!先公后私。瞧你一高兴,就把这个组织原则都忘了。”
易洲:“秦书记,先开会,过后,我跟你上家里去,我还要看望许阿姨,看看穆广的两个孩子。那时候,我再详详细细地向您汇报这么多年的经历,好不好?”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也憋着一大堆话跟您说呢。”
经过这么一惊一乍,秦耕久跟易洲并肩往会议室走,不禁感叹:“哎呀,这就跟做梦似的!”他这一感叹,把请医生给秦晴吊水的事彻底忘了。
许莲枝一边做家务,一边朝门口张望:“医生怎么还不来?”
秦晴病恹恹地扶在房门框上,许莲枝一看她穿着整齐,忙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晴:“爸爸讲得对,感冒吊水好得快些,我自己去吊水。我想着,明天给毛娜代课,我还得去学校备课。好久没上讲台,肯定都生疏了。”
许莲枝:“你爸爸不是讲叫医生来家里吊吗?大不了给个出诊费。”
“嗨,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爸吗?这要是秦朗生病,你瞧他慌张吧。长这么大,他几时拿我这个女儿当回事?”
许莲枝把脸一沉:“你这叫什么话?你爸爸是村里的书记,豆腐泼了还有架子在呢,他哪能跟别人那样儿女情长。你瞧他对你们的一双儿女多好哇,两个小家伙猴到他身上,身子扭成麻花一样,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吐在外面怕碎了!”
母亲唠叨之际,秦晴已经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母亲赶紧拢拢头发,腋下夹了件外衣,连滚带爬地追到门外:“秦晴,等一下,我陪你去。”
其实,秦晴的感冒基本上已经痊愈了,在乡卫生院吊过水之后,秦晴说要去江心洲小学。一方面给毛娜代课,她要备课;另一方面,她想换个环境。家里那幢别墅式的楼房,宽敞明亮温馨雅致,可是附近是工地,日夜不得安宁。她要在学校里安静一下,仔细想想,杜江的事到底怎么跟穆广交待
如果杜江失踪了,怎么跟艾娣交待。没了杜江,艾娣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她还带着儿子呢。幼吾幼及人之幼啊!一直听艾娣叫她儿子波波,像叫小狗一样。这一次才真切地记得,她儿子的大名叫杜景波,多鲜亮的名字,多天真的孩子。就这么离散了,就这么破败了,我秦晴没有失策?如果是穆广在现场?如果按照穆广的意见办……
母亲许莲枝陪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江心洲小学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有道是,长女半姐妹。许莲枝喜欢跟秦晴这么并肩走在江心洲。这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多少人艳羡啊。
一阵凉风吹来,秦晴先是咳嗽一声,接着,双手按着磕膝头,脸朝着晚稻田,干呕起来。许莲枝轻捶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早晨也没吃什么东西啊!”
秦晴摆摆手,许莲枝凑近她,把热气都哈进她颈子了,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又有啦?”
秦晴直起腰,笑了:“妈妈,你说什么啊?”
许莲枝认真地说:“瞧你像是害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