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动归心动,田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或许公子宛真的欣赏他的才能,也确实有意为积弱的陈国拉拢人才。
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公子宛对上巳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这不是说公子宛气量狭隘,输不起。
若如此,他此时就不是收买田籍,而是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了。
上巳的失利,让公子宛失去了太子信任,失去了太傅之位,更对他“王佐之才”的名声造成负面影响。
如果公子宛还要在临海都东山再起,那他就必须要向天下人,特别是向齐皇证明,他还是那个堪称“王佐之才”的陈国公子!
而要证明自己,哪还有比收下曾经战胜过自己的对手,更有说服力?
如此,一来能证明自身才华魅力,足以折服对手,二来也能彰显自己的气量。
连当众打败过我的人,我都能屈尊结交,你们还担心我求贤的诚意吗?
所以田籍明白,公子宛三翻四次地来拉拢他,挖公子昭的墙角,更多的,是看重这里面的正面象征意义。
因为对个中利害关节想得深入,田籍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让公子宛以为他被说动了,从容负手道:“田大夫也不必急着答复,反正还要等使团到了南边,才正式跟黑水谈盟约的事,在此之前,田大夫还有时间充分考虑”。
说到这里,公子宛微微一欠身,带着侍卫昂首离开,下船回岸。
由始至终,脸上保持微笑,仿佛胜券在握。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隔壁舱房内,墨烟一直贴着木墙,偷听田籍这房的动静。
原本这堵木墙的隔音效果就不怎么样,而房中的两人聊天,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刚刚田籍与公子宛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虽然她想得不如田籍深入,但也不得不承认,公子宛开的条件确实优厚,若她是田籍,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
归根结底,公子宛有整个陈国外加上将军陈苦佗支持,无论开出什么样的价码,都有充足底气。
反观他伯兄,除了一座“虚有其名”的灵台,还有什么呢?
更何况如今连仅有灵台都封给田籍了,今后封无可封。
而隔壁公子宛语气越发从容,田籍声音越发沉默,也让她更加意识到,在与公子宛抢人才的较量上,她伯兄真的毫无优势。
想到这里,墨烟不禁轻轻叹息。
……
公子宛离开不久,墨烟敲响了田籍的房门。
原本田籍思绪百转,没留意到墨烟在偷听,不过对方最后的那声轻叹还是露出了马脚。
这时见到墨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主动开口道:“刚刚都听见了?”
墨烟点点头,艰涩道:“田闾副怎么想?”
“怎么想……”田籍皱了皱眉,目光飘向房中别处,似乎不敢直视墨烟。
“其实我能理解灵台……田闾副的难处。”墨烟似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如田闾副这般的游者,离乡别井,孤身宦游临海,无非是想博一个好的前途,以期能在有秩道路上走得更远。”
“人往高处走嘛,此乃人之常情!若田闾副决意改投公子宛麾下,烟绝不阻拦,还会衷心祝田闾副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