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森不知道。
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保重,我的兄弟!
……
就在十多个小时前,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做出决定:
同意接受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进入公共租界,同时,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同意中国伤兵在不携带武器的情况下进入公共租界,并且由租界方面提供必要之医疗支援。
并且,将和中方一起,成立“租界善后委员会”,用来共同解决进入租界的中国士兵问题。
这一委员会,由上海市市长俞鸿钧出任中方委员。
放下武器,是军人的耻辱!
可为了保住这些孤军,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条件!
……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战场……”
无数的中国民众都看到了孤军奋勇突围的那一刻。
1937年10月31日凌晨。
这首由着名剧作家田汉、陈白尘在听闻八百壮士孤军守四行后创作出来,在最短的时间里就风靡了全上海的歌曲,忽然在租界内响起。
一面巨大的国旗出现了!
然后,四行仓库孤军昂首挺胸的跟在了这面国旗的后面。
走在国旗边上的,是这支在四行仓库奋战了四天四夜孤军的指挥官:
谢晋元!
尽管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可是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我们的气节豪壮,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快快赶上战场……”
1营的兄弟们在坚守四行仓库的最后一天,听到,也学会了这首歌。
此时,他们也一同加入到了合唱的范围中。
这歌声,响彻云霄!
中国,不会亡!
迎接这支孤军的,是亚历山大准将。
这位将军对着谢晋元敬了一个礼,然后竟然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壮烈的场面!”
“还会有的,将军先生。”这是谢晋元的回答:“主要侵略者一天没有离开我们的国家,比这更加壮烈的场面还会出现!”
站在亚历山大准将身后,工部局总董李德尔的助理德纳克站了出来:“谢先生,对于贵军在四行仓库内的表现,我们感到敬佩,我们也愿意接纳你们进入租界,并对你们提供必要的保护和医疗救助,但是根据租界条例,你们必须放下武器!”
“什么?放下武器?”谢晋元一怔,随即大声说道:“我们是军人,军人,绝不放下武器!我们宁可现在回去,继续和日本人血战到底!”
“谢团长。”
丁远森走到了他的面前:“能够让你们安全撤到租界,政府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你现在是可以回去,继续和日本人血战,可你,帮全团留下一点种子吧。
政府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谁也无法更改。在我们和租界当局的交涉中,你们会被集中到一起,安顿在租界西部意大利防区内的胶州路。
你们保证不会受到虐待,会按照原先序列生活,确保在军营里,每到重大节日,你们都可以升起国旗。”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我们,会争取尽早把你们接出去的。”
丁远森说谎了。
他知道这支孤军很难离开。
但他还是说谎了。
他必须给孤军兄弟们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丁远森,你的话,我记住了!”
谢晋元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可以放下武器,我也可以带着我的弟兄们去胶州路,但你,一定要记得你的承诺!”
“我记得,我保证!”这是丁远森一生之中最郑重的一次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