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这,应该不至于吧。
和他家殿下对弈之后不再碰棋的有不少,当场毙命的倒是没听说过。
似是料到无言会这么想,隋清逸接着说道:“万一姐夫就是这开了先河的一个呢!”
这先河可开得忒不光荣了吧。
“可是......”虽然心里有点动摇了,但无言还是向着自家主子的,“可是我家殿下的马车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说不定是......”
“还在下棋”四个字,无言还没说出口,便是被隋清逸急匆匆地打断了。
“说不定是已经凉了!”隋清逸大概是真急了,语气也不由地有些粗暴,“你别磨蹭了,快去!”
“是!”无言一听,头脑一热,也不禁担心这种可能发生,于是忙点了点头,而后急急掉了头朝百里臻的马车行去。
可待他驾马急奔至自家殿下的马车旁边时,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怎么想,他都不觉得百里臻会是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嘛。
是以,便有了前面无言在马车边上兜圈子的场面。
如今,一旁驾车的侍卫小哥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更是让无言的心里打起了鼓。
一边是他家殿下,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太史,一边是方才托付他的隋家三少爷......
几个人的脸孔,在无言的脑子里以加速度转起了圈。转着转着,转到他有些头晕了,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凛神,朝马车门靠了靠,同时,伸出了手向车门探去。
驾车的侍卫小哥一脸“壮士,一路走好”的表情,目送着无言去敲(送)门(死)。
“叩叩。”
无言的爪子,在雨夜中,敲出了清脆的“死亡之音”。
似是怕百里臻“听不到”,无言干脆心一横,又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车内依然是一片静默。
依着百里臻的性格,这会儿也合该是一片静默。他不说话,即代表允许无言继续说下去。
无言停了停,当准备将心中盘算好的说辞说出来,就听车里传来一声:“无言?”
这声音自然不是百里臻的。
无言听罢,眼睛亮了亮:“太史?”
啊,真好,还活着。
——让你们失望了,还没凉,热乎着呢。
无言并不知道,车内的阿绫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在无言出声的前一刻,这位太史大人正贴在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壁上,挠墙。
虽然说,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壁并不是谁随便想挠就能挠的,阿绫能挠到应该说是她的造化,但......
你以为她想挠啊!给她挠她还不要挠呢!
就是百里臻这个人坐在这儿,免费甚至倒贴让她挠她都不挠!
......嗯,倒贴可以考虑一下。
总而言之,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位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里呆下去了!
和这位金子做的殿下共处一个空间,心很累的好吧。
起先,百里臻叫她复盘的时候,阿绫一心只想着赶紧满足了这位爷的需求,把他伺候好,然后她就可以愉快地溜了。
可谁曾想,他居然跟来劲了似的,在她复盘的时候,还生出了和这副棋谱较劲的心思,对着阿绫复盘出的黑子,时不时用白子比划两下,意图证明自己还有更好的下法。
为了迁就百里臻的兴趣,阿绫的动作便不由慢了下来,等这盘莫名其妙开始的棋局结束的时候,又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这个时代没有如同现代一样随处可见的钟表作为计时工具,有的只有比较传统的沙漏、日晷等比较受局限的计时器具。不过,眼下在百里臻的马车上,显然连这些比较受局限的计时器也没有。
阿绫无法准确知道,现在究竟是几时了,但她估计,应该已是时至深夜。
阿绫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面又恢复到自己和自己下棋状态的百里臻。他这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就仿佛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
半夜三更的,狭小的空间里,一男一女......这经典场景也是没谁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不好不好。
嗯?你说她现在是“男人”。
对,没错,她是“男人”。
可但半夜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难道就安全了吗?
错,大错特错!俩大男人挨一起问题更严重好吧!
阿绫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自顾自下棋的仙人殿下,正寻思着要不要求他放她回她那辆普通的小车车上,就听到车外响起了无言的声音。
无言在车外唤百里臻,不过百里臻很明显并不想搭理他。
但,阿绫想啊!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应了一声。
见阿绫还好好的样子,无言也在同时看到了希望。
“打扰殿下、太史了。”无言虽然很想顺着窗户就把阿绫给拽出来,不过这样做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是得在自家殿下面前做低伏小,“如今时辰不早了,难得殿下与太史下得如此尽兴,可也要注意身体啊。您二位看......”
看什么看,不用看了,当然是赶紧让她回去睡觉!
阿绫自然明白无言话里的意思,她登时收起挠墙的爪子,整个人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百里臻。
百里臻恰是在此时抬起头来,与阿绫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眼眸中仿佛凝着烟雾霜雪的男人,清清淡淡地开了口,道:
“夜雨急,太史便先在此暂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