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吃饭,多多睡觉,就能长大了。”容珵禹想了想,然后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顺便学会和人交谈,就足够了,至于旁的,根本不需要她一个两岁的小朋友操心。
......也不仅是现在。
未来,她人生的未来,也无需为任何事情烦心,她的每一步将有他来保驾护航。
因为,他是她的兄长啊。
八岁的容珵禹已经懂了不少,他知道父皇体弱,而母后在生小丫头的时候伤了身子,虽然现在已经将养好得差不多了,可毕竟已是儿女双全,父皇大抵不会再让母后冒险去生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小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兄弟姐妹。
这世上,他唯一的同胞妹妹。
小姑娘并不知道这双拥抱着自己的臂膀,此时此刻下定的决心,她只是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而后,在看到容珵禹泛红的耳垂之后,努力将自己的小手伸了出来,捂住了兄长的耳朵。
双耳上忽得传来温柔的暖意,让小小的少年不由的心头一震,他看着伸出手为他捂耳朵的小姑娘,而后,便见她那双玛瑙一样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
“母后说,冬天要保护好耳朵哦。”她努了努嘴,将围在嘴边的毛围脖吹来了些,小嘴终于得以畅快说话了,“哥哥抱着我,我帮哥哥保护耳朵。”
她用她小小的手,努力向他证明,哪怕她还是个小孩子,也一样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惊讶,是感动,是暖心,是眼睛一涩鼻子一酸就要落下一腔热泪来的动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觉得,为他的妹妹流一场泪,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咳,只不过啊......他还说要为她未来的每一步保驾护航,却不料,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就被她所保护,用她所有的力量。
他这个兄长可真逊啊!
“不冷吗?”少年反问道,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是刻意压低的低沉,他觉得,如若不是强忍着的话,可能真的会一不留神就流出泪来。
“不冷哦。”小姑娘摇了摇脑袋,伸了伸自己的小爪子,“我穿得可厚啦!”
“那就......”少年略微顿了顿,对着怀里的妹妹露出一个微笑,“要拜托阿绫啦!”
既然她要体现她自己的价值,那他可不能拂了她的意。满足妹妹的愿望,也是作为兄长的责任呢。
那天,少年抱着他最疼爱的妹妹看了一刻的雪。
那天,少年感受到了这世上最温柔的关爱,就像她一样,雪白雪白的一小团。
那天,少年在心中悄悄许愿,来年、再下一年、再再下一年,都要抱着妹妹看雪。
那天,少年甚至开始莫名担心,以后妹妹长成大姑娘了,他不能再抱她了,该怎么办。
那天,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尽管回去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这事情到最后还是被他的父皇母后给揪住了。
那天,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后在知道后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地说了他两句,并没有像平时那般严厉地教育他。
那天,少年不知道在那之前,他一心护着的小妹妹,已经提前给父皇母后撒了娇,说是她让他带她出去的,还一直抱着她,没让她受冻也没让她受累,她来年还想和哥哥一起看雪。
那天,少年不知道,其实,那边是他们在一起看的最后一场雪景了。
那天,少年不知道,有些事情,明明人生伊始,却已需要面临别离。
那天......
那天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那个需要他守护一辈子的小姑娘离开了他十二年,他到底是个失败的兄长,她的未来,他一步都没有参与。
这么冷的天,再没有一双手,来轻轻捂着他的耳朵,对他说一声:
“我帮哥哥保护耳朵。”
心中,霎时便是一阵钝钝的疼。
这世上,他唯一的同胞妹妹。
他把她,弄丢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滚过被风划过的脸庞,有种火辣辣的疼。
他想,她不在,他没必要为谁忍着。
“我的意思是说......”苏昭本想接着方才话继续说下去,忽然之间,便觉得身旁的人,气息有些不对。
他的无感敏锐度异于常人,在这寂静的夜,尽管呼吸声很浅很浅,他亦能听得出来。
“......”容珵禹轻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进入肺部,让他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想那个小姑娘,他能马上变成那个杀伐果决的东裕太子,“百里臻不会做这种事。”
虽然他不待见那个家伙,但是他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是不屑于用这种事情威胁人的。
“走吧。”他又将方才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去找阿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