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了,清楚地知道在太子之位上,他永远不可能逾越自己的父皇办事,不然,只怕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加上,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绝对安稳的。他虽然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但他后面,还有个不怎么省心的弟弟在等待着他犯错,以便于随时取代于他。他在明,对方在暗,防住冷箭已经属实不易,更不要提倘若自己自乱阵脚的话,处境会更加被动的。而他不是那些个历史上留名的蠢太子,会被人鼓弄着,在自己父皇健在的时候,就将矛头对准,去整自己的兄弟,以为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位置安稳,殊不知,这简直就是当储君的大忌——为君不仁,为兄不义,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出了这种事情,别说是皇帝要不要撤换太子了,就是老百姓都不答应了,让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储君,成为自己未来的君主,失了民心,那就真的全都完了。
是以,对当时的元帝而言,不作为就是作为,维稳就是前进。
如此局面,不如索性等到有一日,一切都顺理成章之时,真正地登临帝位、君临天下之后,真正没有人挡在自己前面之后,果断地予以彻底的出击,给所有人以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击必胜。
原来如是,原来如是。
这种事情,本来并不会有多难以想到,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天天玩弄权术的老臣们老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不过,到底是因为之前的君王能耐不大,让他们如此温水煮青蛙了这么多年,便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性格很好的新帝麻痹大意了,以至于如今看到他的所作所为时,并未去细想,他本人是否本身是在刻意藏拙,是否是有后招在等着他们。
实在是,大意了。
只不过,这些,是他们到现在,才忽然之间醒悟的。
似乎,着实有些晚了。
这么一个本不知道为何突然而起的寂静,竟然一直持续了这么久,久到那水漏都满过了一格又一格,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个昼夜,久到根本无人愿意起头,打破这段浓沉的静默。
半晌之后,连天上的雨都停了,云都散了,太阳都出来了,天空都放晴了,外面的白玉石板都吸收了方才的滂沱大雨,细看仅仅只有一星半点些微的水痕,花草上沾满了还未完全蒸发的水珠,闪烁着刚刚露脸的太阳的光芒。
雨似下过,又似没下。方才的一切,仿佛不过是一场如梦似幻的幻境。
真真假假的,又有谁知道呢?
年轻的帝王看着终于拨云见日的天空,微微理了理自己本就整齐的衣袖,而后,从旁边的暗格里,那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轻轻地放到了案台之上,一字一顿地对着底下的众人说道
“隋氏为后,乃是天命。”
是天命,更是天子之令。
语气,不容置疑一般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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