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兵离开谭晶晶沿着河边甬路往图书馆而去。
路上,他本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庄稼收拾的怎么样了,估计现在应该开始往回拉苞米杆子了吧?
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他放弃了打电话,这会家里人早睡了,秋收的时候没人会打麻将,爸妈也会早睡,第二天都得起早干活。
虽然他才十七,但是,他却无比深知农民的不宜,春天种地,一宿一宿的放水,吃饭,也只能在地里和着风沙,啃个馒头、饼,或是麻花面包,渴了就地喝机井冰冷的井水,身上被水打湿,蘸上一身泥浆,风一吹,冷彻透骨,但也只能挺着。
虽然是平原,但是地不平,一条垄根本跑不到头,只能不断的通通叠叠,实在上不去的地方,还得用铁锹往上撩水。
秋收的时候,用镰刀割苞米,割的手被磨起一个又一个大水泡,这还是好的,最累的要数拉苞米杆子,用着剁叉,举起一捆捆二三十斤的苞米杆子,往车上装。
东北的开春和秋天都是多风的季节,一起风时举起一捆堪比人粗,两三米长的秸秆捆,能把人掀个跟头,迎着风把秸秆捆举上三四米高的车剁,别提多累人,一马车一二百捆装下来,两个肩膀头子胳膊手腕子,就像有炎症拉伤一样,酸疼无比。
以前他读高中,十一或是周六日可以回家帮着装车,现在只能靠爷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自己往车上扔秸秆捆,如果风小还好,老爸能帮着爷爷装车。
虽然又苦又累,还要看天吃饭,但是,一年到头一垧地却赚不上几千块钱,化肥种子和水电费都贵,唯独粮食便宜的要死,两斤粮食才勉强够买一瓶农夫山泉。
三年半,再过三年半就好了,到时候自己参加了工作,就不让家里种地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入选上那个市政府见义勇为的表彰大会,希望老天爷保佑他能入选上......
图书馆顶层的自习室会开到11点,那里晚上学习的氛围很好,也很安静,寝室哥几个都是对电脑亲的人,他不知道那个什么刀塔游戏有什么好玩的,那画面看着就让人头晕。
当他来到七楼,里边已经几乎坐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起码有五六百号。,那黑压压的脑袋就好似家里羊圈地上铺着的一层羊粪蛋一般,密密麻麻。
人虽然多,但是,却只有翻书和笔尖和纸的摩擦声。
王红兵就近找了一个空座,掏出开始投入学习。
只有学习,也唯有学习才是他的出路,能让他改变命运,改善家人的生活条件。
......
王赵屯。
老王家四垧地的‘大苞米’棒子已经全部用马车和毛驴车拉回压实的大院里。
往年这时候,老房子前的大半个院子,二三百平的地面上都铺满六七十公分的后的苞米堆,而今年,却是铺了不到六十平的地面。
减产近五分之一。
王福全和儿媳李兰芝算了算,如果按照去年五毛七的价格算,这些都不够化肥籽种和雇用农机等的费用。
这还没算是自己家人的人工投入。
苞米虽然拉完了,但是秸秆捆还差两垧多地没有拉。
“兰芝啊,去痛片还有没有了?”王志刚翻了翻炕上的钱盒子,一连去痛片已经空。
正往下捡碗筷的李兰芝道:“有,柜台里边那个烟箱子里还有两连。”
“哦。”王志刚拐拐拉拉走进柜台,翻出一连一百片的去痛片,往出走的时候,直接挤出四片扔进嘴里。
这东西就是农村体力劳动者的猛虎大力丸,很多人干活全靠吃这个顶着,王志刚如此,王福全也如此,他母亲也这样,家里四个干活的人,只有李兰芝没有吃。
王福全从炕上下来,拿过药也挤了六片,就要丢进嘴里,老了干点活就这酸那疼,如果不吃这东西,根本干不了活。
“爸,你咋吃六片,再药着,吃四片都够多了。”李兰芝见状赶忙叫道。
“吃四片不顶用,没事,再有两三天就拉完了。”王福全还是丢进了嘴里,喝了一大口凉水。
再坚持坚持,三有个两三年,三个孩子就都毕业工作了,到时候就不用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