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右瞳灵巧敏锐地紧追着林清夜，一动不动，昏暗中，散发着兴奋的幽光。
林清夜鼻尖轻耸，微眯起了眼。
竟真是担生那孽畜。
遇担生不可与之战，需逃之，上秉门派。
这是林清夜自入门起，严阁便在他耳边念了多年的严令。林清夜还能记起，最后一次是严阁闭关前，将他唤去主殿。空旷宁静的主殿内，八卦阵角点着六处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无落，钻进镂空雕花的梁柱里，铺满了整座殿厅。
当日严阁反常地收起了往常对林清夜的慈爱之色，盯着林清夜久久不言，待青烟绕了两回，才颇有些严肃地对他道：“遇担生，不得战，逃之，回禀。”
“无论因何人，何故，切记不得违师令。”
林清夜看着不远处沈宁觉痛苦的神色，心口像是狠狠被划开一道，从未觉世间有何事会像现在一般令他疼痛难挨。
遇担生，不得战。
剑锋垂下，林清夜猩红的眸子对上担生巨大的金色竖瞳，直刺而上！
但若伤了他的宝贝，遇神弑神，遇魔斩魔。
担生即刻甩开奄奄一息的沈宁觉，兴奋地嘶吼着，迎面向林清夜冲去。
林清夜利刃一横，挡住肩侧刺来的毒牙，碎月剑撞在担生的獠牙上骤然擦起一阵火花，林清夜利落松手，毫不恋战转身飞起，接住从石壁半空掉落的沈宁觉。
沈宁觉浑身绵软，被林清夜揽住的腰间遍布凹陷的伤痕，断裂的肋骨高翘着一根，将他的腰侧顶起一个不正常凸起。
林清夜掌心颤抖着，丝毫不敢使出力气，只好把人完完全全裹进怀中，小心翼翼落下。
沈宁觉体温极低，胸口的气息若有似无，连林清夜一时间都无法确认，怀里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宁觉……”林清夜小心将沈宁觉安置在一旁，掌心发着颤抚上沈宁觉的脸，慌乱地为他擦拭着下巴的一片血红，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剩下一声略带哀求的、带着惧意的轻唤。
而他的珍宝，气丝微弱，没有回应。
担生撞掉碎月剑，嘶吼着冲着林清夜背后而来，獠牙长利，还渗着晶亮的毒汁。
林清夜的视线依然落在沈宁觉双目紧闭的脸上，没有回头，抬起右手向侧后方猛然紧握，担生瞬间没了声音，身形定在林清夜背后几寸的地方，蛇身剧烈扭动着，却丝毫前进不得。
手背的暗纹生出密密麻麻的黑雾，凝成一道道紧实坚固的细绳，错综交织着，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担生紧裹其中。
林清夜捻起衣袖，一点一点，轻而柔地、仔仔细细擦干紧沈宁觉脸上的血水、污泥和汗珠。
洞穴外天光乍现，几缕微弱的黎明钻了进来，洞穴内的幽暗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被开一道裂口。林清夜终于得以看清眼前人，他的泪痕，他的伤口，他紧锁的眉头，和曾在脸上停留的害怕，尽数落进林清夜眼里。
林清夜猩红的眼瞳颤了颤，倾身落下一吻在沈宁觉拧起的眉头：“等我，不准睡。”
“宁觉有多痛，我便让他们百倍偿还。”
林清夜周身萦绕起一团浓重的黑雾，双目半阖，一跃而起，踩在犹如蛛网般密布的黑色雾气上，垂眸睥睨着挣脱了一半的担生。
担生仰着头紧盯着林清夜，贪婪垂涎的欲望毫不掩饰，蛇身银色的鳞片，片刻便割开了紧缚住自己的黑雾。
“那便把你这身鳞片一片一片拔下，为我宁觉做一柄短剑。”
林清夜眼中红光闪烁，手掌轻抬，碎月剑嗖地一声应召而归。林清夜语调阴沉，沉声宣判着担生的死期
“再将你这身胆大妄为的皮骨拆下，妖丹震碎，永世不入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