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夜间还要带弟子在周遭巡山，不可多留，简单又陪沈宁觉多聊了几句，才离开半山竹林。
临行前，沈宁觉站在院外目送他，江越突然扭过头来，甚是有些郑重地对沈宁觉说道：“师弟，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师弟，如若有困，尽管来找我。我定然不会害你。”
没头没尾突兀的几句话，却让沈宁觉没由来的心里咯噔一下，饱腹后的慵懒随意之色霎时有少许僵硬。
江越……该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沈宁觉眼皮一跳，不安暗道。
但一瞬的慌乱后，沈宁觉便敛了神色，一副全然不解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应道：“师兄在说什么？”
江越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拆穿他拙劣的演技，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留下一句“你且来找我便好”，就离开了半山竹林。
沈宁觉在背后，看着青色的身影穿入密林，转而消失，久久不能平静，就这么静静站在院外，一动不动看着江越消失的方向。
此刻沈宁觉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他如今已是坠了魔道的妖物，早已不再是可以肆无忌惮暴露自己的普通凡人，本以为只要自己身上没有妖气，便不会被轻易察觉。
但事实却是，修炼之人并非单纯以眼辨物，即便觉察不出自己身上的妖气，这天明山一众弟子，又怎会被轻易蒙蔽？如果再碰上清音长老这类修行近百年之人，沈宁觉应该是无处遁形。
如今沈宁觉也终于明白，客栈之时为什么林清夜会问“随我回天明山可好”。
因为他从吞下妖丹的那一刻，怕就已经不属于天明山了。
也是。沈宁觉苦笑着在心里自嘲，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切都不过是误打误撞，他早该作为命运的推动器，消失在这个不该有他的地方了。
沈宁觉就这么静默地站着，从最后一抹余晖站到弯月挂上枝头。
清冷的月色把院中人身影拉得很长，映在落叶轻飘的地面，莫名生出几分寂寥。
长长的影子动了动，随着主人一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林清夜回来时，便是见到这么一副景象，沈宁觉独自安静站在院门外，一动不动，长长的眼睫垂下，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看得林清夜心口仿佛被一排细细密密的尖针给扎了一下，令他疼，更令他觉得酸涩、难捱、说不出的折磨。
林清夜快步走过去，牵起沈宁觉一只手，觉察这只手凉得冒着寒气，便又放在自己两只掌心间摩挲。
“怎么了？怎会在这里？”
林清夜轻吻着他的手背，无声安抚。
却见沈宁觉突然弯起眼眸冲他笑道：“等你。”
但他这副样子，却只让林清夜心口间的酸涩之意更浓重。
林清夜一眼便可从他不达眼底的笑意里看出，他在撒谎。
沈宁觉时不时总是会有这种状态，让林清夜觉得他藏满了秘密的状态。
每每这种时刻，林清夜总会觉得不安，暴戾，和害怕。想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沈宁觉全盘托出，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警告沈宁觉不许对他说谎。
但林清夜不能这么做，他舍不得，心中再急切，也不想逼迫沈宁觉分毫，沈宁觉皱一下眉头，他便心疼得不知所措了。
林清夜垂眸隐藏住眼底汹涌的神色，低头轻吻住沈宁觉细嫩的手指，再抬起头来，已是往常那副沈宁觉最熟悉的温柔之色。
“好。”
林清夜同样笑道，“夜里凉，我们回房吧。”
沈宁觉点点头，转身欲走，被握在林清夜掌心的手却被林清夜牢牢箍住，分毫动弹不得。
沈宁觉疑惑地看过去。
“宁觉……”林清夜动了动唇，有些犹豫。
沈宁觉第一次看到林清夜是这副不安的神情
“什么都好，不要对我隐瞒，好吗？”